宋携青不等她理清如浆糊般的思绪,而是隔着衣物攥着她的手腕向东面绕行。
移步换景间,祝好的视野狭隘到只能瞧见他劲拔的背脊。
宋携青握在她腕间的掌心分明隔着一层衣物,然而,俩人肌肤的温度却如渐滚的沸水般灼热。
祝好问他:“去哪?”
“你不是在找施春生么?帮你寻他。”
祝好沉默一瞬,反握住他的手腕,“春生方才应当有瞧见我往西面离去,你怎的朝东?”
宋携青顿步,握在她腕上的五指不由收紧,祝好琢磨片刻,续道:“罢了,仙君通天彻地,无所不知。”
“你……”他低垂的眼里聚起笑意,宋携青转身,看着今日特意梳妆打扮过的女子,她的唇微抿,口脂在蟾光与火烛下泛着盈盈润泽,他凝盯片刻,轻嗤道:“这般信我?”
宋携青回想方才,祝好为百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不惜与说书人哄起唇枪舌战,他的寸心好似被芦苇拂过,有些生痒。
他携着她继续往前走,“施春生将才不是同你说,要去七曲桥看烟花么?此桥当向东行,他若寻不得你,自然会去与你的相约之地。”
宋携青步调徐缓,祝好前脚跟着后脚,并不觉得疲累,她的小指无意触及他的手心,“你……未与玉娘子在一处吗?”
“未有。”
她状似不经意,平淡地开腔,“你不打算赴约,合该知会她一声?如何说的?”
“书了一封便笺,信中言……”他笑意昭然,“家妻善妒,家教谨严,不宜同女子独处。”
祝好在他手心狠狠掐了一下。
她的手指被宋携青捉住。
实则,宋携青连便笺都懒得提笔,他随手打发濯水到花楼捎口信,以还乡陪侍夫人婉辞了。
袖袂因二人的动作微微卷起,他与她的掌心不再隔有衣物,而是两肤相贴,十指纠缠。
宋携青的手指微屈,他瞥了眼拥挤的人潮,并未松开她。
祝好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手心生汗,问道:“方才……你都听见了?”
“嗯。”
他闷闷应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的脾性与耐性,当真这般不善?”
此问一出,他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祝好眼珠打转,她小声道:“自然是我瞎掰的,只为唬唬大爷,教他胡诌。”
俩人牵缠的手心滑腻,宋携青锁眉,祝好缓缓将手抽回,她不动声色地将掌心的汗液抹在自己衣上。
“胡诌?”宋携青敛步,他一手将祝好引至跟前,一手摩挲指尖与她紧握残存的余温,宋携青凝着她的眼,投以深究,“你何以笃定他是在胡诌?祝好,你身处之地,是我出世的百年之后,你未切身亲睹,凭什么咬定他所言为虚?”
她太容易听信旁人了,好比将才,施春生分明向西寻她,想必祝好也有所察,然而,只因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祝好便全然轻信他真的在帮她寻施春生,还有上回,她竟为结识不过一日的方絮因只身踏足西皋,险些丢了小命。
祝好的眼明晃晃,依稀映着明月,“是,你生在瀛朝,我生在大成,你我二人遥隔百年,后世所书、所言距我遥遥,可是,经事之人,不正站在我身前么?是以,我信你。自然,若你当真做尽恶事,就算我信你,也抹不去你犯下恶行的分毫痕迹不是么?到底百年前的真相如何,今朝惟你一人知晓,旁人无从置喙。”
“宋携青,我还挺想知道的。”祝好揪扯他的衣袖,四周的嘈杂声皆与二人无关,“我想知道,我打心底维护的这个人,到底遭际了何事,而我的维护,是否正确?可否有一日,我不再通过书卷亦可窥清他的平生?”
二人陷入僵局,始终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