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北方的秋天异常短暂,天一下子凉了下来。柴房的一角漏雨,整个地面都是湿漉漉的。赵大玲进到柴房时只觉得里面阴冷阴冷,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
长生躺在铺板上,身上的被子都是潮的。赵大玲走过去将给长生的粥饭放下,伸手摸了一把被子,皱眉道:“这怎么行,盖着湿被子会生病的。”
长生费力地支撑起来,靠在被雨水浸潮了的苇子杆儿和泥筑的墙壁上,摇头道:“没事儿的,被子里面是干的。”
“我给你换一床去!”没等长生说话,赵大玲已经旋风一样冲出柴房。进到自己住的里屋在柜子里一通翻,柜子里除了娘仨儿的几件旧衣裳,两个破了的包袱皮,哪儿还有富余被子。赵大玲想了想,从床铺上将自己的被子抱了下来。
柴房里长生见赵大玲抱着一床湛蓝色的粗布被子去而复返。她先将手里的被子放在旁边的木墩儿上,又过来手脚毛利地揭长生身上的被子。长生脸一红,下意识地用手抓紧了身上的被子,不让她扯下去。
赵大玲诧异了一下,脱口而出,“给你清洗伤口时,我又不是没见过。”
长生的脸更红了,好像沁出血来一样,抬眼仓促地看了赵大玲一眼,又赶紧垂下头,一点一点放松了手。
赵大玲也有些不好意思,又忘了自己面对的是男女大防严重的古人,何况长生这个家伙还这么容易害羞。小心翼翼地拿下他身上的被子,顺便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长生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让赵大玲检查伤痕,只是颤抖的睫毛显示出他的羞涩和紧张。还好伤口都结痂了,赵大玲在心里祈祷,但愿这次能顺利痊愈吧,可别让他再添新伤了。
她将潮湿的被子放在一旁,拿过木墩儿上的被子盖在长生身上。长生只觉身上一暖,被棉被从头到脚包裹起来。棉被厚实,被面虽然是粗布的,被里却是米白色的细布。最主要的是,棉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长生仓皇睁开眼睛,“这是……”
赵大玲按住他想揭开被子的手,“你先盖着,我可以跟我娘睡一床被子。晚上我把你被子放到灶火前烤一烤,明天一早就能烤干换回来。”
“不行!”长生固执地掀开被子,身子一歪,跌倒在铺板上,却依旧白着脸道:“于理不合,恐损姑娘的清誉。”
赵大玲自嘲地一笑,“清誉?我都混成社会最低层了,还要‘清誉’这吃不得穿不得的东西有什么用。”她重新用被子盖住长生,“放心盖着吧。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盖个被子怎么就有损清誉了?清誉是自己的修养,不是别人嘴里的谈资。”她歪头想了想,“我知道了,你是嫌弃我,嫌弃我是个厨娘的女儿,被子上都是油烟味儿。”
“不是!”长生赶紧摇头。
“那不就行了!”赵大玲笑得慧黠,起身抱起那床湿被子,“那你先将就一晚,明天就给你换回来。”
“可是,我身上……”长生想到自己的一身伤,迟疑了一下,“会弄脏你的被子的。”
赵大玲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没关系,我懒,正好给我一个拆洗被子的理由。”说完步履轻快地走出柴房。
柴房里只剩下长生一个人,却留下了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他小心翼翼地低头轻碰了一下被头,鼻尖儿传来柔软的触感,嗅到那甜丝丝的清香。他仿佛是怕亵渎了一般,赶紧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那缕香气却一直萦绕在鼻端。这一晚是他自从被贬为官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梦里没有家破人亡的锥心之痛,从云端跌到地狱的巨大落差,没有翻飞的鞭子和那些人丑陋扭曲的面孔,他仿佛是飘在空中,扯过白云盖在身上,那样柔软而芬芳。
转天赵大玲早早地到五小姐院子里上职,整个上午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