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里的医疗所环境不算优越,悠长的走廊里?, 悬下?的台灯也?不够亮,反而给人莫大的压抑感。
喻羡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 无助地蹲在一排连椅的最旁侧。
目光漫无目的地浮在空中, 半天也?找不见一个落点,她越将自己?抱得紧,就越觉得心里?的寒意蔓延, 无止境地将她团围。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喻羡机械地站起身,没敢去?看蒙着白布而推出来的病床。
她单手扶着身后的白墙,视线顺着微敞着的门, 探进手术室内。
在地上, 凌乱散落着被剃下?的碎发;勉强能分辨出是几分麻花辫的模样。
只一眼,喻羡的眼泪彻底决堤。
她抬起双手, 紧捂住自己?的嘴,将抽泣的声音尽数咽下?肚。
稳重?的脚步声从远而近地传来,紧接着喻羡被揽入了一个可靠的怀抱。
像是秋日里?落下?的叶, 终归大地。
她难得地觉得安心,张开手, 轻轻回抱上了陈以洵的腰间。
“医生说,她脑子里?有个瘤。”
“病情突然恶化, 紧急开颅也?……没救得回来。”
陈以洵自己?心里?也?是不好受,却还是每字每句地斟酌,尽量将给喻羡的冲击降至最低。
怀里?的人儿大概是已经猜到了前情后要?,抽泣的颤意并没有随着他的话语有什么波动,陈以洵轻抿着唇,将手覆在喻羡的肩上,轻地拍着。
“我还答应了她,会再见面的。”
喻羡气息已经很虚了,勉强撑着陈以洵的手臂直起身子来。
眼眶红红,婆娑着泪水:“……没有再见了。”
母亲离世之前,喻羡请了很久的假,一直陪伴在她身侧。
哪怕是尽了力全力相伴,喻羡如今回忆起来,还是觉得那段时间太短,留下?的回忆也?太少。
更别说与羊角辫的突然分开。
一年的时间,喻羡的内心坚硬了不少。
她强展了个笑,嘴角弧度微微勾起,语气故意轻松:“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从见的第一面,小女孩就揣着满脸笑意地扯着自己?的两条辫子。
“我们村里?都叫我羊角辫”
喻羡一陷入回忆,情绪决堤,又一发不可收拾。
浑身发软,将头埋入陈以洵的颈窝处,沾湿了他的衣襟。
陈以洵看着她这样,整颗心都被揪着地痛。
再多安慰的话,都显得多余,他能做的只有抬手,轻覆于喻羡的后脊上,极慢节奏地抚拍着。
“他们一家人,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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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并没有因为羊角辫的离开而有所放缓的趋势。
喻羡拖到了羊角辫离世后的第七日,作为最后一批撤离的志愿者,也?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为扫心中阴霾情绪,她特意选了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取了顶牛仔做旧鸭舌帽扣在发顶。
拖着行李箱,赶去?集合地。
“你的头发……”孟贞贞见到她的第一面,立刻惊呼道。
喻羡抬手,顺了顺只到耳下?的发丝,眼睛眯笑成月牙模样:“嗯,换了个新发型。”
远处正?和?喻恒一同往卡车上装箱子的陈以洵听见了这边的动静,递了视线过来。
记忆里?,喻羡对她那头快及腰的栗色卷发很是珍爱,每每都要?花费很多时间来养护。
小姑娘的眉眼都含着笑意的,看不出心情有丝毫的沮丧。
喻羡心里?,也?正?如陈以洵所观察到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