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扫了崔家的颜面。”
“什么国宴…”冬奴不以为然,愤愤不平地抱怨“新丰自入梅后,这雨就没停过,那皇帝还不趁早祭天忏悔,若再只顾淫乐,今年必有洪涝天惩。”
安永可不信天惩之说,对冬奴的话只是一笑而过,显然宫中那一位也不信。于是这一场雨竟然下到了六月末,淫雨霏霏中百官没听说天子要祭天,倒接到了入宫赴“却霜宴”的谕旨。
所谓却霜,本是柔然习俗,每年的六月末都要由奕洛瑰率领部族前往阴山,讨个祈暖却寒的吉利。
今年柔然迁入中原,千里之遥的阴山是去不成了,只好改去新丰城外的金莲川猎苑杀杀渴,回来再在宫中办一场酒宴,聊作慰藉。
可就是这一场狩猎,奕洛瑰也是意兴阑珊、心不在焉。对于居住在大漠的柔然人来说,下雨本是一件喜事,然而新丰的雨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使人郁闷烦躁,简直透不过气!这样的天气,马跑不开,箭也发不准,湿漉漉的猎装紧贴在身上,哪有半点快马轻裘的意思?!
于是这些天皇帝的心情一直都不愉快,连带着麾下也动辄得咎,让豪放惯了的柔然部将们,头一次尝到了人心惶惶的滋味。
“我早就说过,中原的气候不同,不适合柔然的子民。”尉迟贺麟骑在马背上,一双绿眸盯着弟弟时时烦躁挥鞭的背影,不悦地开口“从古至今,从草原迁入中原腹地的部族,有几个不被磨去了血性?你看这不祥的雨水,只会使万物腐朽。”
奕洛瑰在雨中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回头望着自己的哥哥,痞笑着嘴硬道:“雨水只会滋养万物,何来腐朽之说?”
“凡事过犹不及,你瞧成天泡在水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朽烂腐臭的?”尉迟贺麟反唇相讥,也被弟弟给气笑了。
当狩猎队伍离开金莲川时,奕洛瑰领着部下骑马趟过一处野水,河底深深浅浅,逼得他必须提心吊胆地控马,湍急的水流不时打在他的皮靴上,提醒他脚下这股力量有多危险。
“哥哥,这里水势急,千万小心。”奕洛瑰不禁回头叮嘱贺麟,又低头看着从上游疾速漂过的枯枝烂叶,心情不由往下沉了沉“这雨…的确比去年下得厉害多了。”
而去年,他就是利用这一季的雨水,破开了固若金汤的新丰城。
犹记得破城那一刻生灵涂炭的惨象。三军溃败,绝望的司马澈袒肉负荆,交出国玺示降,而始终倔强地不肯接受亡国噩耗的那个人,就站在雨幕中与自己对视,苍白的脸色与满是挑衅的目光,交叠成一抹奇异的艳色,栩栩然宛在眼前。
原来使自己如愿以偿的,就是这股令人胆寒的水力。
奕洛瑰在迷蒙的雨雾中眨了眨眼睛,只觉得雨水沉甸甸地黏在睫毛上,使得双眼很难睁开。他不禁烦躁地挥起马鞭,不管不顾地冲上河滩,向着新丰城疾驰而去。数不尽的雨点打在他脸上,又汇成细流滑进衣襟,脉络一般湿痒痒地困住他。
这恼人的潮湿让奕洛瑰越发凶狠地抽打马臀,胯-下骏马四蹄如飞,雨燕一般分水而过,疾似流星。当新丰城灰蒙蒙的剪影跳入眼帘,漫天的雨声中便传来一阵阵河流的呜咽声,奕洛瑰放慢马速,一路行至千金渠上,才挽住了手中缰绳。
此时千金渠中的河水空前高涨,磅礴的洪水猛兽奔腾而来,在张牙舞爪扑上大坝时却被稳稳拦截,只好悻悻打了个漩涡,继续向东而去。
若非心知肚明,自己岂能想象为新丰城中万千生灵拦住这只噬人猛兽的,竟是朝堂上那个明媚如玉的人?
原来那一双修长纤细的手,可以如此不经意地翻覆,为自己伏虎降龙。
真是智慧、慈悲、强大到…使他都不甘愿承认的力量!
奕洛瑰沉着脸掉转马头,一路冒雨回宫,一边解衣一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