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昂。”奶奶答应着,搂着她问怎么了,她喊了好几声,就是不说别的话。
奶奶说:“是李娥欺负你了?”
李娥当然没欺负她,是她亏欠。
就这么句简单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只有眼泪不停地往外流:“不是。”
“她欺负你了!”奶奶下了决断,昝文溪抓着奶奶的胳膊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是我……我……”
一个“我”后面跟了那么多事情,糖葫芦似的串一串,她要从中间选一颗出来,还不能碰到最开始的那一颗有关重生和死亡的,她怕自己说出口,奶奶被惊吓出个好歹。
傻子结巴是正常的,但这段时间她口齿伶俐还跟王六女对峙过,奶奶不免着急,问她:“她做什么了?”
怎么老是怀疑李娥做什么?不是李娥,不是李娥的错!
“就跟你说不要跟她多来往了,你看看。”奶奶絮絮叨叨,可奶奶越冤枉李娥,她就哭得越厉害,奶奶就越记恨李娥,好说歹说都是隔壁寡妇的不是。
寡妇做了什么呢,好像当了寡妇就自然带了点是非,她终于带着要为李娥证清白的坚决说出来了:“是我不好,我想帮忙,可我做错了。”
奶奶面色和缓:“做错了什么?你帮她就不错了,还要挑你的错吗,我们小溪做什么都很勤快,手脚麻利又干净,除了少根指头,哪里不如别人了?”
奶奶一边说话一边挠她胳肢窝逗她,非得叫她笑出来不可,她又哭又笑,只觉得憋得慌,推着奶奶说:“不是,我……我心里头过不去,难受。”
“什么事情?要是李娥怪你,我去跟她说道说道。”
“不是她的错,你们怎么都怪她,她哪里做错了,都说她不好!”她着急得快站起来了,奶奶的面色又转阴。
半晌才说:“你不懂事,别人对你好,你就把人家看得全是优点,一点不好也不能有,我说一句,你都要跟我打起来了,怎么了,李娥是天上的仙女?她早些时候跟赵斌——”
奶奶住嘴了,转头看昝文溪,昝文溪脸上从泪到怒,只需要一个李娥的开关。
所以流泪难受都是因为李娥,李娥做了什么,昝文溪不说,总得去问问清楚不可。
奶奶已经不打算和昝文溪多说了,猛地站起来就往外,忽然想起李娥还在上班没回来,又走回来。
昝文溪说:“我就是看不惯,我就是不喜欢,以前做错了事情怎么样,错不错还不知道呢,那以后不能做好人了?或者她才是被人害的,最后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人家头上,天经地义的?我不喜欢,我不喜欢!”
她冲奶奶大喊着,奶奶也愣了,她也愣住了,下意识地就想把话收回去,捂住嘴,奶奶面色发青:“我给她扣过屎盆子了?”
是的,奶奶不会对任何人说三道四说闲话,奶奶只把揣测放在心里,看别人打麻将的时候也很安静,所有的主意都藏在肚子里。
“对不起,奶奶。”她知道自己急了,失言,现在易燃易爆,真希望能有个桶把自己扣上!
祖孙两个沉默了好一阵,一下午也没说半句话,晚上奶奶说吃饭吧,昝文溪就去吃——就这么和好了,谁也再没提这事。
可这事,在晚上爆炸了。
奶奶去找了李娥,笃笃笃地敲门,昝文溪跟在后头拽,别去找,别去找。
八十老太的脚力忽然就赢过了二十四的昝文溪,一个坚决的家长是不容任何小孩的抗拒的,此时此刻昝秀贞女士是一个战士,杀向了李娥的家。
有德巷在晚上才有点活气,徐欢欢下班回来,王六女遛弯归来,双胞胎放学,隔着墙有好多只耳朵,都知道了昝老太太面色不善地来找李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