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凄的鸢色眼眸久久凝视着几条铁栏杆之隔的恋人。

这种有梦魇力量铸造的牢笼,早已超出异能力者的极限,哪怕是原本属于自己的消除异能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如果是换做平时,对于这方面事情很热衷的太宰治还会嘻嘻哈哈一番,自己再主动准备很多玩具,方便配合某些特殊的乐趣。

然而场景调换,牢笼之外的并不是一脸无可奈何微笑的费奥多尔,而是神色冷若冰霜、内心却早已陷入疯狂的梦魇。这种绝对的实力压制下,在拿回被隔离在结界外的力量之前,绝对不是他一个普通人类能够逃离的。

费奥多尔是宁可世界就此毁灭,也想要留住这段转瞬即逝的温暖,如此就足够。

那之后的事怎样都无所谓了。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然而被关在牢笼中央的青年,却用不慌不忙的语调回答着恋人先前的问题,没有丝毫危机感,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他还记得明显已经陷入疯狂的费奥多尔曾经说过什么,也从未把那段话当做玩笑。

面色惨白的俄裔青年缓缓伸出一只手,握住漆了金漆的栏杆,声音喑哑道:为什么非要挑在今天?

这种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话就不要问了,我若是再不摊牌,恐怕以后就彻底没有机会了。卷发青年摊了摊手,神色淡然,原本常年浮现在面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那不过是一层可以随时退去的伪装,根本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费尔多尔继续问道。

距离自己的结界彻底完成不剩多少时间,为什么他不早不晚,偏偏会在这种时刻选择暴露,而不是从一开始事情还好解决的时候就选择出手?

很久以前。

似乎是考虑到两人如今距离过远,顶着一头杂乱卷发的太宰治凑上前来,跪坐在床上,伸出手与对方十指相扣,具体时间已经不记得了,但我依稀能回忆起那是个阴雨天,在你的怀中醒来。

费奥多尔的心脏猛然漏跳一拍。

他还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就在两人刚入住这间公寓没多久,上学期间生活作息本该十分规律的他们,因为一场连绵不断的阴雨,打消了周末一起去采购食材的想法。

就是在那时,他有隐约察觉到太宰治的不对。

共同度过一夜后,本该趁着这种天气在被窝中腻歪温存时,被拽着开始新一轮的太宰治身体无与伦比的僵硬。就连呼吸也过早失了序,显得凌乱无章,又隐约透露出这背后的惊恐。

如果说那时他就恢复记忆的话,那么跟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一直都是带有神明部分记忆的存在。

成为所谓的神明真的很孤独,而我也不觉得自己可以用这个词汇来形容。

太宰治装作没有察觉到自家恋人略显呆愣的模样,只不过是紧紧扣住他的手,轻声解释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那是一片超出时间概念的空间,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垠的漆黑。我就在其中等待着,同时意识又分裂成无数份,来到很多只能在课本上见到的时间点,也见到许多名垂青史的大人物。然后拼尽全力,用消除的能力独自一人杀死即将从躯壳中孕育而出的梦魇。

所以当我记忆恢复的时候,是真的很不想离开。说实话这个世界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让他就此毁灭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我最真实的想法。青年的声音沙哑而艰涩,神色晦暗阴沉,同时又透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苦涩。

从那时候开始,太宰治便意识到了,自己在消灭梦魇的同时,也被它们所散播的绝望所浸染。

换做他最原本的性格,是根本不会站在如此阴暗的角度思考问题。太宰治或许是天生的异类,不曾真正融入过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