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护士的问题和宁遂的回答如实复述一遍,关之裕终于出现在楼道拐角,借王叔之口,把他不在时发生过什么事补全。
王叔挂了电话,抬头看到关之裕还愣了愣:“小关,你刚刚跑哪去了?”
“……恰好,看到位熟人……”他语焉不详,勉强对王叔笑笑,“您今天是不是还有事?您回去吧,我留下陪他就可以。”
王叔本还想再问问,听到关之裕后半句话,立刻摆了摆手,“嗨,什么事还能比这个更重要,我留下来也能帮帮忙。”
“手术一时结束不了,也许还要住院,那还要麻烦您回去收拾些东西送过来。”
关之裕的脸色要比以往苍白些,王叔只当他是在外面被风吹的,他没再纠结关之裕消失是去做了什么,而是顺着关之裕的话继续向下想,点点头:“也行,那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晚上我再来一趟。”
关之裕嗯了一声,颔首:“您先回去吧。”
王叔又回头看了看呆愣的宁遂,他重重叹口气。组织不出恰当的话语,王叔在关之裕肩上拍了拍,意思是有事立刻找他,然后乘电梯离开。楼道里终于安静下来,关之裕走到宁遂面前。
宁遂慢半拍地抬起头,面上满是茫然,再没有平日里的生动开朗。没了王叔吵嚷的声音,宁遂终于能努力平静些,他张开嘴,却还是说不出话。
关之裕伸手,把他搂进怀里。
埋在关之裕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宁遂游离的神志终于归位了些。他紧紧环住关之裕的腰,贴着关之裕的腰腹闭上眼睛。
寂静的手术室外,关之裕听到一声极低的抽泣。
关之裕把手掌放在宁遂脑后,顺着柔软发丝轻轻抚摸。
二十五
通往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护人员走出来,说手术还算成功,多亏家属送医及时。
宁遂仿佛溺水死亡前一秒被打捞上来的人,他长长的吸一口气,身体里所有器官都在这一刻活过来,大脑却还在嗡嗡地响。关之裕在听她继续说“已经有过病史,为什么不定期复查吃药”、“这次可以救回来,下一次就不一定了,难道家属有心情去赌吗”,宁遂只能听到一句手术成功,其余所有感官都封闭起来,品读“劫后余生”四个字。
关之裕挡在宁遂身前,时不时在数落中点一下头,表明家属的懊悔。
他们没抱很久,宁遂也没有真切地哭出来,只有一点盈满眼眶而流出来的液体洇在关之裕衣服上,宁遂放松手臂的力道后,关之裕就放开他,在他身边坐下。
那时告知手术时间的显示屏在接连不断地跳动数字,宁遂没有余裕流泪,也没有空闲后悔自责,他的精力都放在为唯一的亲人祈祷上。如今祈祷的事情有了结果,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宁遂也没有办法调动情绪和激素再哭一场,他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只有模糊又清晰的两个字:还好。
还好她没出事,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关之裕揉揉宁遂的耳朵,说他去办理住院手续,姥姥还要留院观察几天。
宁遂不知道自己回应了没有,但他好像点了头。
他们只住得起3人间的普通病房,病房里躺着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老头,老头应该是耳背,公放短视频的声音很大,女人听得直皱眉。宁兰还没从麻药中醒来,安安静静躺着,没法对病友的行为作出评价,宁遂坐在床边,握住她苍老干枯的手。
医生说她没有定期复查,原来她说她可以自己去医院是骗他。宁遂打过去的钱肯定都被宁兰存在一张卡里,攒着给宁遂复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