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周知绪总是带着不耐烦、抗拒和厌恶,从来没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
“这是一个玩笑吗?”方引忽然问。
周知绪摇了摇头,然后一只手捏住了右腿的裤子侧边线,缓缓提起。
只见右脚踝上空无一物,那个用来控制他活动范围的金属环已经消失了。
“几十年了,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不过好歹是亡羊补牢,现在明白这个道理还不算太晚。”周知绪摸了摸方引的头发,温柔的眉眼低垂着,“年轻的时候,很多事情总想争一口气,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付出的代价太大,再怎么样也收不回来了。”
关于这句话本身,方引暂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周知绪的阅历比他多太多,看事情或许会更全面一些。
只是一个人的感情可以这么容易被左右吗?真的可以从半个仇敌变成亲密爱人?
更别说那所谓的“幸福一家人”了。
方敬岁从小便控制方引的言行举止,长大之后一言不合更是多有虐待,无论是当年的腿伤还是后来的监禁,放在别人身上这都是犯罪。
几十年都是这样过的,方引只要一想到以后要装出相亲相爱的模样,陡然有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话题绕在周知绪最开始的动机上。
随着人年纪越来越长,总会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无能为力,再加上自己的孩子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周知绪整个人的性格都软化下来也能说得过去。
方引当然愿意看到周知绪的心情变好,也乐得做一些可以配合他的事情,可这个决定,很明显是被慌张情绪主宰的一条歧路。
他心底的那个母亲,好像忽然远去了。
“这次的事情只是意外,我现在好好地在这,伤也并不重,您真的不用这么做。”方引认真地望着周知绪的眼睛,“那些方家的东西我不需要,更不渴望。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周知绪也回看方引的眼睛,只是通过那一双乌黑的眼珠,似乎看到的是别人。
“昨天我看到你躺在血里,忽然想起了刚刚生下你的那天。”周知绪说着,慢慢移开了视线,瞳孔都没有聚焦,“那时候,你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团子,身上沾着血迹,一只手握住我一根手指,因为产程太久而艰难地哭着。”
方引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他其实很少会追问关于自己刚出生时候的事情,因为在他的认知当中,自己的父母并不是因为爱才结合的。
方引实在是难以想想,当初方敬岁和周知绪发现自己存在的时候,第一反应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愤恨,不甘和厌恶,但其中不知道还夹杂了什么,让他们做出了生下自己的决定。
“您当时看着我,是什么感觉?”
“很奇妙。我是一个孤儿,第一次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出现。”
周知绪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悠远起来,有些伤感,也有些欣慰。
“我感觉自己被你系在了土地上,不用在风中飘来飘去,此生都没有落脚点。”
方引的眼眶陡然红了。
周知绪察觉到了方引的神情,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神情变得很慈爱:“无论发生了什么,你要记得,我永远都爱你,但我并不是为了你才做出这个选择。”
他很少有这样直白表达的时候,方引的泪大颗地滚了下来,像一场骤雨。
周知绪没有阻止,只是用纸巾拭去了那滚烫的液体。
护士走进来,帮方引检查了伤口,又重新插上了一瓶点滴。
大约由于情绪波动过大,身体又没有完全恢复,方引很快便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