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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他就又觉得窗外的风吹得他浑身冷,伸手怎么也摸不着掉在地上的被子,只能以一种蜷缩的姿势抱着膝盖,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银柔的月光斜铺病房,刚好躲开他蜷缩的脚踝。

冷。

好冷。

真的好冷。

就像数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透彻心扉的冷-

当年宿凤检查出怀孕时原本计划打掉,后来消息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才没能如愿。老爷子这人老封建思想,打心眼里觉得何不凡就算改名换姓也跟何家没关系,说什么都得让宿凤剩下真正流着何家血脉的骨肉。

所以何金玉并不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下出生的。

两岁时被送到秋冰别苑几乎与弃养无异,逢年过节何奕和宿凤才会带着何不凡来看两眼。

也是临近新年的寒冬,何金玉那会还很小,晚上跟何不凡安排在一个房间。

那晚的空调开得太高,他半夜被渴醒出门找水喝。

他太小了,鞋都穿不好,光着脚丫踩着板凳在吧台倒了小半杯水,剩下一半全洒在睡衣和睡裤,湿漉漉贴着柔软的肚皮。

喝了两口,他想爸爸妈妈应该也会口渴,就又搬着小板凳费劲巴拉地倒了一大杯。

小心翼翼抱着水杯踩着楼梯朝爸爸妈妈的卧室里跑。

房门被偷开出一条缝隙,泄出去明亮的暖光。

温暖的卧室里灯火通明,年轻的宿凤和何奕正围聚在床头有说有笑地挑选着何不凡第二天出席宴会的礼服。

他们孜孜不倦地挑了几十套才敲定。

何金玉想等到他们睡着了再偷偷送进去。

可是他们很兴奋的样子,挑完衣服又拿出何不凡的相册,夫妻俩靠在床头细细翻看起来。

“不凡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有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

“不能因为金玉忽视他啊。”

“金玉是亲生的有老爷子疼,但不凡就只有我们了。”

“唉……”

“……”

暖金色与漆黑被门板的分线将里外切割成两个世界。

幼小的何金玉抱着冰凉的水杯蹲在门口,娇嫩的脚丫被地板冻得透凉。

他那个时候什么也不懂,只记得胸口喘不上气,好难受。

回到房间里,他失落地钻进被窝里,双眼精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为什么爸爸妈妈只看何不凡的照片呢?

难道是因为他的照片只有那几张零碎的百天照吗……

何金玉翻身,心烦意乱地扣着床单。

那明天他让爷爷带他去多照几张好了,比何不凡的还多,这样以后妈妈爸爸也能摸着他的照片看到后半夜,以后就不会只看何不凡的啦。

小小的何金玉心事重重。

他又翻了个身,忽地听到脚后传来门板开关的声音,当即吓得呼吸一窒,连忙闭眼装睡。

他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床尾传来窸窸窣窣的拖鞋摩擦地毯的声音,那声音走到床尾停顿一瞬,接着朝何不凡那头靠近。

何金玉竖起耳朵,听到宿凤在抚摸何不凡的头发,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人。

他干脆在黑暗里睁开眼,落入眼帘的竟是宿凤温柔爱惜的眼神。

她察觉到何不凡汗津津的脸,抬手调低空调温度,又伸手拉回被子,帮他往里掖了掖。

接着弯下腰,轻轻亲了睡梦中的人。

轻声道:“感谢你出现在妈妈的世界里。不凡,新年快乐,妈妈永远爱你。”

“……”

何金玉整个人呆滞在床上,满眼不可置信。

可宿凤就这么看着,伸手抚开何不凡额前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