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太太端着酒壶凑过来,鬓边别着大红的绢花:“沈姑娘,可算逮着你!老太太三请四请你,你也不去……哟,时哥儿也在。”她嗓门亮得像敲锣,转眼便围来一群寒暄的人。
“大房今日真是红火,亏得有沈姑娘里外操持,不然哪能这么体面。”姑奶奶拉着沈樱的手,见着她刚刚还掉了泪的一双眼,“瞧这眼眶红的,是替锦行高兴坏了吧?也是,如今锦行成家,你总算能松口气了。”
见陈锦时紧紧跟在沈樱后面,他姑姑又道:“时哥儿打小就调皮,今后你也别管他了,由着他侍奉你,断没有你再照拂他的道理。”
沈樱还没张口,陈锦时笑着回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姑姑。”说着,手臂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揽住了沈樱后腰。
“沈姑娘没白疼他,时哥儿定不会让你失望。”姑奶奶话音落,周围几人附和,说的无非都是沈樱苦尽甘来,陈锦时有孝心又有出息,定能叫她享福那话。
沈樱倒不怕这些人将来反过来戳她脊梁骨,她并非仰仗名声而活,但陈锦时不一样,她到底不愿他背负骂名。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
,陈锦时一把将她捞回来,手掌掐住她腰上的软肉,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二太太瞧了二人几眼,笑着道:“沈姑娘,新媳妇娶了回来,往后大房也用不着你操劳什么了,你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在咱们金陵,拖到这个年龄未嫁的女子可不多。”
沈樱含笑轻轻摇头:“这个不劳二太太操心,我们族里倒没这个规矩。”
“那怎么行?我瞧你那铺子开得红火,定是要常年住在金陵的,俗话说入乡随俗,姑娘家哪能不成个家?沈姑娘模样周正,又会持家,不知多少人家想求呢。正好我这儿知晓个人家,正找媳妇呢,我看沈姑娘就再合适不过……”
话没说完,沈樱还没张口,陈锦时松开她,捏着拳头挡到她跟前,眼神盯得人心里发毛:“二婶,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神冷厉得像是一拳能攮死人:“我阿姆的婚事,轮得到你嚼舌根?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张嘴跟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也配在我阿姆跟前搬弄是非?”
二太太原以为时哥儿如今已是举人,早学了乖了,一对上他这眼神,哪里不知道大房这个混世魔王还是个混世魔王,一点也没改的!
“时哥儿,这大庭广众的,我可是你长辈!”
陈锦时逼近她,由上而下,浑身是邪气,低声道:“我知道,二婶,我又没打算真的做什么?我只是说,滚!听清了吗?”
二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作声,她是真的怕陈锦时!
姑奶奶拉着她,给了她个台阶:“走吧,走吧,咱们该去看闹洞房了。”
二太太顺着台阶下:“哼,时哥儿,我不跟你多说,你等着你祖父来教训你!”
陈锦时没理她,转过身,脸上的戾气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在沈樱面前就像只摇尾巴的狗。
沈樱捂着嘴,压低声音轻笑:“陈锦时,你别闹!”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她本来就像块臭石头,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整天盯着你嚼舌根,我看见她就烦。”
沈樱拍开他试图捏她脸颊的手,眼底漾着笑意:“我又不在意她说什么。”
“可我在意。你是我的人,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
他说话总是带着这种蛮横的语气,沈樱听了,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远处闹洞房的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夹杂着喜娘唱喏的吉祥话,倒衬得他们这边格外安静。
沈樱望着他年轻张扬的眉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