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与他人讲话,至少在李安衾的印象中,上一次听见母后严厉的语气还是在十一岁那年,她落水被救起后得到了母后带着哭腔的严厉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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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既定的路线,赴任的车队用了六天时间穿过山南东道,而后继续往东南方向进入江南西道,最后于出发第十天的日暮时分顺利抵达鄂州管辖下的江夏县。
连日赶路的高压下人马早已疲惫不堪,陆询舟和谢无祟在商量了一番后决定暂驻江夏县的驿站修整一日,翌日再继续出发。
陆绥不愧是小孩子,这一路上跟着大人们车马劳顿虽然疲惫,但是奈何精力恢复得极快,在驿站睡过四个时辰后便又活力满满。
早上陆询舟带着女儿去驿站的公厨用早膳,她们寻了林皋、赵管家坐一桌。辰时三刻用膳,和陆询舟过去的作息相比简直不要太宽松。四人用完膳后,陆询舟回屋写家书,林皋和赵管家奉陆询舟之命带小娘子陆绥外出游玩,至于护卫们则大多往酒肆茶馆、花街柳巷歇上一日。
午间,陆询舟按照过去在户部的作息午憩了一个时辰,醒来后她拿上范阳笠和一袋盘缠,下楼花了一串铜钱买了碗绍兴酒和一次当地咨询。陆询舟一边喝酒,一边听驿站里的包打听详细介绍江夏县中可游玩的地方。最后,陆刺史敲定了黄鹤楼的行程,谢过包打听后便走出驿站寻路。
所幸驿站离黄鹤楼不算远,陆询舟问了几回路便顺利找到了这座“天下江山第一楼”。
长街上人群熙攘,车水马龙。名胜古迹附近的铺子总是比较多,陆询舟在街边买了份肝脏夹子[二],拎上油纸袋扭头离去时“正巧”撞见了谢无祟。
“谢护卫,你也来逛黄鹤楼?”
陆询舟说罢咬了一口手里的肝脏夹子,随即便被美食的口感满足地眯了眼。
挂糊油炸的肝脏鲜嫩美味,搭配竹笋切片的爽脆,让人吃出异于包子、饺子的美味口感。
谢无祟手搭凉棚,笑着点点头,心里琢磨起李安衾交待给自己的任务:每日写信实时客观汇报陆询舟的一举一动——如果不是因为那五十两黄金的报酬,她堂堂东禁执事才不干这么低级的活儿。
前十日他们都在赶路,据谢无祟暗中观察,这位陆刺史除了用膳时会露个面,其余时间都待在马车里,要么看书自弈,要么睡觉写信,作息简直不要太规律。
嗯,如今到了第十一日,感觉难度也没上升多少。根据谢无祟人生前三十多年的经验来看,像陆询舟这种作息规律、趣味高级、爱吃会吃的士人通常都是工作狂,嗯,跟陆询舟的阿娘、她的好师姐一样,表面看着斯文冷峻不好相处,实则对爱情纯粹专一。简直就是便宜了那个玉面阎罗!
谢无祟至今都想不清,这位外表清冷端庄、实则心狠手辣的摄政公主殿下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才能让陆刺史与她决裂。
回到正题。
却说两人一同买了门票进到黄鹤楼[三],在这样一个喧闹的春日下午,她们登楼远眺,凭栏而望。
滚滚长江东流而去,暮霭沉沉江天一色。当年的唐人崔颢站在这里,与如今她们眺望着相同的景色,心潮澎湃,挥笔而下,成就了那篇“唐代七律之首”《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陆询舟凝神而望许久,感叹:“览古人所见之景,有古人所感之怀哪怕是百之有一,亦足矣!”
谢无祟当年在灵云宗最怕的就是师父耳提面命她读书的时候,如今见到这等春江盛景,她憋了半天也只能吐出三个字“美极了”。
黄鹤楼里设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