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年初,户部预算一年中的各项开支为三千九百三十二万两。然而天命难测,去岁由于先帝驾崩、吴中旱灾与辽贼入边,朝廷支出的银两是近五年内最多的一年。腊月初四算出来的账单上,国库共支出了五千二百七十四万两,超出预算的一千三百四十二万两。幸在去岁与西域各国的外贸获利依旧呈上升的趋势,外加各方面的收入与去岁十六道全年的税银五千八百七十二万两。支收相抵,国库收入共五百九十八万两。”
工部尚书听罢悠悠地发问道:“国库能在灾荒年间有所收入,全仰赖圣人恩德,如何有碍你们户部在工部的票拟上签字?”
“彭尚书说得在理,全仰赖圣人恩德,国库在灾荒年间并未有所亏空。然而我将去岁的账册与景升五年的账册对比了一番,发现其中有所端倪。”
换下手中去岁账册,户部侍郎陆询舟取出景升五年的陈旧得泛黄的账册,当着众人的面翻开,而后将账册转过来面向大家,振振有词道:
“微臣请陛下明查。景升五年四月,夏季多雨,黄河泛滥决堤,河南、河北二道发生严重的涝灾。五月,东都洛阳发生地震。六月,江南东西二道发生旱灾、蝗灾。听罢,诸位可赞同景升五年算是极为不太平的一年?”
“我赞同!”
龙椅上的李琰奶声奶气地喊道。他虽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但仍然觉得这位户部侍郎当真有趣。
大殿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道稚嫩的声音硬生生打破,大臣们拼命忍下长辈对于可爱小孩时那种泛滥的慈爱,而李安衾则无奈地低声提醒这位可可爱爱的小皇帝。
“陛下,您要自称‘朕’。”
“好吧。”李琰嘟嘟小嘴。
年迈的中书令瞥了一眼龙椅上的小天子便迅速低下头。
陛下好可爱,看得老臣都想回家抱抱孙子孙女了!
御史大夫重重地咳了一声,示意众人现下还是在财务大会上。
陆询舟和一众大臣们迅速调整过来,殿内又回到方才严肃的对峙中。
“如陛下所言,景升五年的确是极不太平的一年,去岁的情况与其比之也算好上许多。然而就是在这么一个多灾的一年,国库的收入却也有五百一十三万两。仅仅比去岁低了八十五万两。”
“由此可见,其中定有猫腻。”
话音刚落,御史大夫开口了,只见那位不苟言笑的银发老妪不疾不徐道:“猫腻是你自己的直觉,可有证据证明?”
“有。”
陆询舟早有准备,她从袖中拿出工部的票拟,当着众人的面展示出来。
“工部去岁支出九百四十六万两,约占国库支出的四之有一。其中,吴中旱灾期间朝廷批下的一系列‘以工代赈’的项目和御北军伐辽的各式军械,共计六百三十八万两,余下三百零八万两则用于建造战船。”
“以工代赈的项目一直由当时的工部郎中沈瑰主持,当时臣等同在吴中,所有的账单微臣都审查过,无误。但是在伐辽期间的军械制造和建造战船花费用存疑。”
“御北军北上讨伐契丹,对抗契丹骑兵需要的是远程武器和完善的骑兵装备,然而微臣却发现工部还有接到制造近程武器的任务。可是事后,微臣却未在战后兵部上报武器报销的账单中看见它们的身影。至于那些建造的船只,微臣询问过兵部的官员,他们去岁更是从未看见过任何一艘战船。”
少年人的声音掷地有声,她神色自若,言语之间条理清晰,毫不怯场。最后一句话说完时,她将冷冽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工部尚书。
这种情况下,工部尚书无论如何都必须站出来回答这些问题。
于是垂垂老矣的老翁便站了出来,脸上满是皱纹,当他脸上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