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指尖一顿,莫名想到了龙富。
“最不愿意放弃养蛊的, 不是养蛊人自己,而是他们的家人。”
缓缓吐出一口气,萧然心中沉甸甸的,人心如此。
不需要自己付出代价,还能坐享其成,简直做梦都能笑醒,让他们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自然是不愿意的。
族里为这事吵翻了天,为利益,为野心,也有老人觉得要坚守传统,等等想法不一而足。
龙石观嘿笑一声:“最后说服他们的,不是别的,是族人们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去山上,是愿意去的都没有种蛊成功。”
“这是一件好事,眼看着养蛊的传统再过些年就会消失。”
“但代芈的人重新出现了。”
十九年前,五族养蛊人青黄不接,代芈一族来势汹汹,这次他们不守规矩,对普通人也下了手。
在代芈的攻势下,五族节节败退。
“是你外婆,力挽狂澜。”
“她天赋过人,据老一辈说,能和先祖相比。”
龙兆轻轻哧笑了一声。
“拼着反噬,她斗胜了。”
龙石观回忆起往事,心潮起伏。他摸向腰间,想要抽口烟压压情绪。
手上摸了个空——今天出门想着事忘了带上。
龙石观压下胸中燥意,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代芈不敌败走,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一次,九成养蛊人在代芈败走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其他人也多少受到反噬,其中以萧然的外婆最严重。
代芈临走前放下话,不会善罢甘休。
族老在恐惧中又重新提起养蛊之事。
人在恐惧中要么胆小,要么偏激。那一次,所有年满十六不足二十的族人都被要求去山洞引蛊。
“但老天大概就是喜欢开玩笑,当时成功的只有三个人——香果、央金和你母亲。”
“其他孩子们都迷迷糊糊,只知道自己被带上山,割了一刀放了点血又被带回来。”
“香果和央金种的蛊都不是厉害蛊虫,救人可以。斗蛊,还是需要凶悍的蛊虫才行。”
龙石观看向萧然:“除了你母亲。”
萧然猛得握住小陶罐,又看向龙兆。
龙石观还要继续,龙兆打断了他:“我来说吧,这也是我家的事。”
龙石观欲言又止:“你那时还小。”
“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年发生的事。”
龙石观闭上嘴巴,神色愧疚。
龙兆脸上的怨恨一闪而过,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又恢复平静:“姐姐种蛊成功,而且是最高级的蛊虫,让失望的族老欣喜若狂。”
“母亲反噬命不久矣,生恐代留蛊术失传,族老们一起请欧金阿娅帮她吊住性命。欧金阿娅年纪大了,当时所有受伤的人都要她治疗,连刚种蛊的香果也赶鸭子上架。”
“可以说出手一次,对欧金阿娅就是一次伤害。”
“族中对姐姐寄予厚望,但是,她逃跑了。”
最平淡的话语,说这让萧然心中发寒的话。
她怔怔看着龙兆:“舅舅,你们怎么办?”
她能想象,当时所有人的情绪已经压抑到一定地步,许母的临阵脱逃,就像火星子,一把引爆炸药桶。
愤怒的族人,找不到许母的情况下,所有情绪都会发泄在龙兆和阿大身上。
龙兆神情淡淡,仿佛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
他也曾在恐惧和痛苦中煎熬,日日夜夜回想当时的情形,回想每一个围在吊脚楼外的人的神情。
火光中,他们脸上是愤怒?是冷漠?是咬牙切齿?
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