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还好,似征南将军一般的与李昭南曾有过节之人,无非被调离京城,可文臣中却有不小的波澜。
自古,平天下靠武,治天下靠文。
然而多年来,李昭南傲视不群,于文臣中毫无口碑,更乃作乱而上,名不正言不顺,很多文臣一怒之下,或告老还乡,或辞官罢职。
李昭南心知,若要这天下安平,定要稳住这些文人的嘴和笔杆子,故而调回驻守南越城的孙守波,任右尚书。
这许是文臣中,他唯一可以掌握之人,至少,如今情势,孙守波会站在自己一边。
大雪洗净了栾阳城弥漫多日的血腥。
碧霄殿前,被鲜血染做暗红色的浮雕青砖已不见了半点血红。
仿佛从不曾有鲜血流淌而过,纤尘不染的宫宇,重归于宁静。
新皇定于半月后登基。
皇宫之中,辰星寥落。
李昭南站在豫章宫前,望着母亲死去的宫殿,积雪凉薄在宫檐廊角,小时候,就在这座宫门前,他亲眼看到母亲与药师梁宇偷欢,亦是在这里,他亲眼看着母亲自缢而死,母亲惨白的脸,似乎还在眼前。
她说:“昭南,你恨母妃吧,母妃对不起你,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恨过母亲,恨她要自己在这座宫阙里抬不起头。
可多年以后,他方才得知,原来所谓偷欢,不过是皇后的一场阴谋!
皇后善妒,宫中宫女与帝王一夜风流,产下皇子,她心有不甘,暗害兰婕妤致死。
那时起,他便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母亲报仇,一定要还她公道!
如今,他做到了,他俯瞰天下,一言九鼎。
可这一切付出的代价,却是亲生骨肉的性命!
举头,灰蒙蒙的天,空气薄冷。
袭入心口,阵阵生寒。
母亲,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安慰伤心欲绝的芷蘅……
……………………
栖霞殿中,已昏迷多日的女子,今晨醒转,她坐在鎏金浮凤的妆台前,镜中的自己,苍白憔悴,双眼空洞,眼窝深陷。
一身素白色白梅隐花棉裙,挡不住心里的寒。
自她醒转,便一言不发,不吃不喝,已有三日。
桌上放凉了的羹汤热了再热,可她依旧一口没动。
云儿只是默默垂泪,李昭南如今已荣贵为帝,一身高华的金丝印纹蟠龙袍,冷峻眉目中,隐约有疲惫的无奈。
“云儿,你先出去。”李昭南轻声吩咐。
这许多天,芷蘅不想见他,可若这样下去,芷蘅原便柔弱的身子怎能堪负?
李昭南缓步走向她,那整日对镜而望的女人,目光中却没有半点涟漪。
她不言不语,却已令他无言以对。
“你打算一直这样不说话吗?”李昭南望着镜中的女子,苍白消瘦,却绝美不减丝毫。
芷蘅依旧不语,镜中,身后的男人,剑眉修致、英气纵横,一身锦绣华贵,那睥睨众生的双眸,便更显得气度雍贵。
她知道,如今,他已是这天下之主,已是这座皇城真正不容忤逆的王者。
可她,却不能看见他的脸,她会想起佑宁,会想起茫茫雪地里,那张无辜、幼嫩的脸。
他仿佛无助的看着她,想要母亲温暖的怀抱。
可自己却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再令他的身子有半分温度。
“究竟怎样,你才肯说话?”李昭南深深望她,她不哭不闹,如同行尸走肉的样子,便比一刀刺入他的胸膛还叫人无法承受。
镜中,女子眼眸忽有一丝曾经的光芒,转瞬即逝。
她幽幽回眼,泪水便掉落在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