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纪越山。

他那永远冷静而理性的兄长竟抛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也不管宴会上的客人,就这么喘息着,抓着酒杯追了过来。

西装的领口有些皱痕,原本一尘不染的皮鞋也在奔跑时沾了点灰。

但杯子里,作为妥协而盛着的那一汪浅金色没有洒出来,在车库内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仍浮动着美丽的色彩。

纪青逸坏脾气地哼了几声,然后走过去,就着兄长的手咬住透明的杯沿。

“你一定要对我最好,要永远宠着我,不可以让我难过。我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二哥……他们都会让我觉得紧张。”纪青逸一口气喝掉自己的战利品,然后在头晕目眩之中腿软手软地靠在兄长怀里,迷迷糊糊的,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我最喜欢大哥你,你也要最喜欢我,不要总到处跑,多在国内陪着我,好不好?”

纪越山听见自己说,好。

尽管父亲给他安排的航班就在明天,尽管他接下来还有数不清的工作要处理,尽管他此时的许诺只能是一个谎言。

但至少这一刻,他没让他的弟弟难过。

作者的话:甜甜的

special补充番外·纠葛

最一开始,纪骅并不期待纪青逸的降生。

身为各方面都被长兄压了一头的次子,他从父母和外界得到的爱已经少得可怜,遑论要再慷慨地,从自身同样少得可怜的爱里,拿出去些给另一个孩子。

这太虚伪,也太不切实际。

但没有人在意他的抗拒。

终于,婴儿呱呱坠地,脸哭得皱皱巴巴。

一直守在医院的纪骅板着脸,远远地望了眼,觉得自己出生时绝对没这么娇气,也不可能哭得仿佛要所有人都过来抱一抱才能好。

他垂在身侧的手刚下意识地抬起来一点,又卸去力道,假装若无其事地放下。

因为纪越山已经走了过去。

纪骅总是慢一步。

从出生就慢。

生命的指针落后了数个格子的宽度。

于是,永远只能当拙劣的模仿者,如见不得光的影子那般,亦步亦趋地跟在各方面都过于出色的长兄身后。

他强迫自己逐渐习惯。

人大多慕强怜弱,向上仰望,向下俯视。

主动把自己放到更低或更高的位置后,就会生出错觉,上一秒全神贯注地扮演狂热的信徒,下一秒就成了全能的上帝。

自我感动,或自我满足。

哪怕这过程中,什么都没改变。

他想,他之所以对长兄保持尊敬,大概是为了得到自己听话又懂事的正向反馈。

而对于家里最小的弟弟,没扮演过上帝的纪『18-27-33』骅实在怜不起来。

尤其当幼弟逐渐长大之后,纪骅心底的负面情绪更加浓烈。

他觉得自己是讨厌纪青逸的。

因为只要念着这三个字,心口就会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而这荒芜单调、一眼能望到头的枯燥日子里,确实也只剩下讨厌纪青逸一件事可以做。

他决定合情合理地讨厌纪青逸。

讨厌对方占据了所有的关注,讨厌对方被宠得过于娇气和不谙世事,讨厌对方总跟正在练习捕猎的小猫似的又凶又怂地同自己吵架,然后又哽咽着找大哥撒娇告状,一点游戏规则都不讲,也一点都不同他亲近。

为什么……不可以多朝他撒撒娇呢?

纪骅生出这个念头,是跟纪青逸打架打到沙发上,看到对方抽抽嗒嗒地哭的时候其实也不算打架,对方那小胳膊小腿的,他如果动真格,绝对是欺负人。

基本上都是纪青逸在跟他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