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书吏们最不喜欢外勤工作,但今天皇城司的人在衙里,秦书吏痛快地应了下来,拍着胸脯跟裘智保证,一定把每一个邻居都问到。
堂内只剩王书吏一人,裘智道:“你让人把王老鬼带到招房来,我有话问他,你给他做笔录。”
一听这话,王书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但老爷有命,不得不从,只能哭丧着脸找人去提王老鬼了。
秦老三做完了午膳,他平日里同门子关系最好,盛了两碗菜饭,拿着去了大门。二人找了个角落,蹲着吃饭。
秦老三见周围没有别人,悄声问门子道:“咱们这位老爷,今是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门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小声道:“谁知道呢,反正碍不着咱俩。咱俩老实干活就行,有的是好处。”
秦老三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们不像捕快、书吏、禁卒,能有额外收入,他们全指望着一年六两银子的俸禄。以前的县丞收了好处,合衙散银从来没想到过他们。裘智来了不过四五个月,赏钱发了好几次了,秦老三自是盼着裘智这官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裘智之前一共见过王老鬼三次,每次的经历都不太愉快,怕他会暴起伤人。今日看他身披铁链,裘智暗暗松了口气。
裘智看了眼王书吏,示意他开始记录口供,然后问道:“周小庄是你儿子的事,我知道了,先不说这个。你把借高利贷的事说清楚了,什么时候借得?借了多少?还了多少,什么时候还的?”
王老鬼以为裘智一上来会问自己为什么杀人,本来打定主意死不开口,没想到裘智已经知道了小庄的身世,而且只问借钱的事。
王老鬼一直认为这笔债务是他一切不幸遭遇的起点,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每当夜深人静,王老鬼忍不住在脑海中胡思乱想。每次回想起这段经历,他都恨得牙根发痒,整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的妻子早逝,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满腔凄惨无处诉说。今日裘智一问,如同触碰到了开关,王老鬼多年来积压的怨恨如洪水般涌出。他顾不得眼前之人是自己深恨的官吏,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我媳妇生完孩子,身体一直不好,看病吃药花了不少钱,可惜没能留住人。紧接着我爹娘也病了,光靠我送水,挣不出他们的医药钱。王四姐是我的主顾,听说了我家的事,让我和她借钱。借来的钱花光了,病没看好,爹娘都没了。王四姐每天让混混来我家骚扰,催我还钱,还去衙门告状。”
王老鬼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喘息变得粗重。他双手紧紧握拳,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突然间,他张开双臂,一跃而起,想要去掐裘智的脖子。
李尧彪训练有素,看王老鬼想要动手,直接一拳挥出,打中了王老鬼的胸口,将他击倒在地。
李尧彪冷冷道:“好大的胆子,当着皇城司的人都敢放肆。你要是想死,直接往我刀口上撞。”说着,抽刀出鞘,指着王老鬼。
王书吏没亲眼见过王老鬼在县丞衙自残的那一幕,不知他有多可怕,因此被这惊变吓傻了。
裘智好歹见识过王老鬼之前凶神恶煞的模样,有些心理准备,看了王书吏一眼,道:“别管他,你接着写,有李大人在,出不了事。”
裘智看向王老鬼,淡定道:“你如今牵扯进两桩案子。周家丢失的一百两银子和你杀人时穿的血衣,在井里找到了。县里这四起命案都是你做的,砍头是没跑了。”
裘智心知王老鬼所犯的罪行恶劣,别说斩立决了,凌迟都有可能,不过他现在需要王老鬼的配合,不能刺激到他,因此往轻了说。
王老鬼面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冷酷之色。
“但另一件案子,李、王二女放印子钱和拐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