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是拉开的,稀释了很多的光透过玻璃,将黑洞洞的房间照出了大致的模样,昏暗与冰冷。
宁亦一只手向下放,艰难的弯下腰,蹙着眉,盘腿坐在了当初虞汀白坐着的位置上。手指摊开,撑在了地上,腕骨处的一块骨头凸出,削瘦伶仃。
玫瑰花在寒风里瑟瑟发颤,世界孤寂。
视野格外的好,轻轻扫一眼,无论是玫瑰还是其他都一览无余。
宁亦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左偏过头,未关严实的门,光钻了进来,刚刚好的,他看到了那扇闭合房门。
*
“大半夜来,不会让人觉的你不尊重我这个老头子?”虞潇闻说着调侃的话,语调上扬,对虞汀白的到来似是感到由衷的高兴。事实也是这样。
对于自己唯一的孙子,虞潇闻非常的满意。
比起虞汀白的父亲,虞汀白更像年轻时候的他,下手狠辣但也留有一定余地作为后路,能弯腰能忍,置之死地而后生,心性比谁都要稳。
虞宅没开中央空调,微敞开的窗将室内的温度吹开。
薄薄的毯子盖住了面前人的下半身。将日益消瘦的躯体遮盖住,看上去才不至于落了下风。
虞汀白的声音荡在夜色里,他的眸色与虞宅里的晦暗深沉相融合,构成了难言的暴虐,但还是平静的,快要疯掉的冷静。
“我和你说过,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尤其是他。”
风衣随意的套在身上,白衬衫解开了最顶上的扣子,露出了喉结与上面的红,衣摆下垂,腕上是块银白的表。
眉眼优越,微低着头,矜贵似块冷玉,对任何事都似无动于衷。
只是,那是外人眼中的冷静自持,本质上却是编织起来的谎言。
雪山之下是座沉眠已久的火山,他终究为一个人沸腾不止。
虞潇闻没有反驳,虞汀白能来看他,除了这个原因就没有其他的了。
反正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
“我又没做其他的事情,他是个好孩子,而且,不想让他知道吗?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一句,竟然有了点看热闹的埋怨。老顽童似的。
“他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
“他没事的话,不会给我打电话。”
“他着急了。”
虞潇闻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就听着这单单四个字,一瞬间,虞潇闻就知道自家的孙子栽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早就已经知晓的事情,真舞到了眼前,还是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不明。
虞汀白最后道:“我希望你摆好自己位置,我能将虞则送进去,就代表……”
你也是。
未明说的空白虞潇闻在心里自动补充。
很突兀的,他在笑,抬眼之际温和慈爱,幽幽的语调似在叮咛最亲的后辈:“我是你爷爷。”
在商场之上叱咤了一辈子的人,临了来了这么一招,主动示弱,很难让人不动容。
虞汀白却是个例外,不为所动且直白道:“虞则算是我名义上的父亲。”
虞潇闻摇摇头:“可我……”
他说不出什么,只得看向虞汀白,妄图得到什么。
一张苍老的脸,逐渐衰败的身体,构成了现在一无所有的,甚至于有点可怜的形象,看不见年轻时的一点果决、残忍。
虞汀白缓缓吐出了这么一句话,陈述事实:“虞潇闻,你已经老了。”
“……”
人一声不吭,虞汀白继续道:“虞家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个个都固执己见,个个都不能以对方的视角去做去想。”
“你猜,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