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道催命符:
“沈都尉,你说,哪一日的哪一顿,能算在偶尔的范畴之内了?怎么你们那粮草册子上,这五日皆有豆料等支出呢?在下实在是不明白,不若沈都尉为在下解解惑?”
沈都尉面上一片苍白,双腿如泥一般瘫倒在地,竟是连求饶的声音也发不出了。
他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忍不住看向在场中静静看着两?人对质的将领们,当目光停在某个人似笑非笑却又笃定淡然?地面上时,他猛然?一抖,百十?句欲说的话?字字发烫,愣是被?锁在了喉口,不能吐露出来。
他这会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定然?是有人提前知道了危机的到来,早就通知了该通知的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只怕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证据、账本,早就“消失”了罢。
沈都尉打了个寒颤,彻底萎顿了下去。
等人告辞的告辞,被?拖下去的都拖下去了之后,赵婉松下了挺直的脊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马都尉以?及众多玩忽职守、借用?职权之便牟利之人都被?定罪,但她心中却还是没有喜悦之情。
“怎么不开心了?此次肃清了马政,不应当高兴么。”云舒看着椅上绷着个脸的赵婉,走?下来摸了摸她轻轻蹙起的眉毛,问道。
“这些?人真是罪有应得,虽然?现下处理了这批人,可到底还是有许多马被?糟蹋掉了。”
赵婉嘟着嘴巴,脑海里总是浮现那匹被?杀了卖肉的马。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很大一部分?目的,就是将这样的马偷偷交易出去。
好马壮马名不正言不顺,便总有人想出了些?作恶的手法,既能贪墨马料,又能卖掉马肉,着实是一箭双雕。
至于卖掉后人家用?来做什么,他们当然?不会管那么多,银钱进了荷包,就是他们最高兴之事了。
她也知道,此事应当追究的尽头绝不是沈都尉,但其?身后之人,却是很难再查探出来了。
“过去是我?失察了,竟没想到军中有如此之事。”云舒摸着她方巾中跑出来的发丝,安慰道,“不过事情既已发生了,过去的也于事无补,只盼在今后新上任之人能坚守职责了。”
“嗯,我?知道你忙得很,怎么会有时间去亲力亲为、事事都管。”赵婉伸手抱住了云舒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衣袍中,闷闷地道,“我?明白的。下一批人你可要好好选,咱们必须养出最膘壮的马来。”
“好,会的。”云舒抚着她的后脑勺,目光一片温柔。
好在赵婉不是个时常伤春悲秋之人,任由情绪发酵了一会儿,她便也恢复了正常。
人一正常了,就想搞事,恰如赵婉这样儿的,她就闲不住。
一忽儿叫人去买新一期的医学报,一忽儿又想溜出去看看毛线工坊如何了……
医学报经了几期的预热,如今已经成为了临州城乃至其?他州府炙手可热的新鲜事物,不仅是医科中人每期必买、杏林圣手们投稿探讨,民?间亦有不少百姓肯掏些?钱币买上一份儿。
报纸是看了,但偷溜出去的计划却是没能成功。说到底,云前等人都是奉命保护自家侯夫人的,夫人要涉险,他们当然?是谨遵侯爷命令,使用?各种?方法阻止。
对比,赵婉很是无奈,不知给了云舒多少气受。可每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瞪视着某个油盐不进的人,总要被?对方四两?拨千斤一般地给驳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