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汌大口大口呼着气,胸脯上下起伏着,两颗黑色的眼珠平直又无神地涣散出去,随着他的靠近,无力地考上身后勉强能支撑他站立的墙壁,一点点、一点点地绝望又无助地朝墙角缩去。

雨声很大,潮湿强势地掠夺空气,挤入肺腑,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由于重击出现的暂时性耳鸣让李检产生了短暂的晕厥,他模模糊糊再次醒来的时候,小汌已经被人掐住脖子压在地上。

磨亮的刀刃在剐蹭间不知划破谁的皮肤,有一颗不算大的血珠正从上滚落。

那颗红色的水珠在李检的眼中变得缓慢、很慢,慢到他好像可以看清在重力下,水球圆弧的表面在不断扭曲、变形。

啪嗒。

地上坠下一滴红色的圆。

李检的眼睛跟着一点点向下,先那滴血一步,看到从小汌手上掉落的小刀。

小汌面对死亡,比李检要安静。

在恐惧的雷暴后,他不再僵直,但仍旧没有反抗的动作。借窗外偶然亮起的车灯,小汌望向李检的眼睛里带着那个年纪的李检无法理解的平和与必然到来时的尘埃落定。

但李检的动作很快,几乎在男人听到床被人猛然蹬动发出尖锐的喊叫时,冰冷又细长的刀片已经先一步刺入他侧颈。

血泊泊地涌出来,争先恐后地淌上小汌的脸颊。

但那时候屋里太黑了,所以小汌还以为是李检倒了一盆温热的水。

男人轰然落地,李检的右手还停留在因握刀而蜷缩的姿势,他愣愣地往后退了半步,一直到父母回家推开门,母亲发出一声哭啸,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身躯。

小汌被父亲拖拽出去,不知道被问了什么,父亲再进屋时对母亲说,也对李检说,人是严汌杀的,记住了吗?人是他杀的。

“人是我杀的,”李检坐在他最熟悉的审讯室的房间里,不过这次他坐在警方的对面,手上还戴着手铐,他脸上的表情很淡,语气也很平静。

房间里响起铁链轻微碰撞的声音。

李检道:“以上是我的作案经过。”

由于当事人犯案时未满16岁,又属于正当防卫,并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民事责任也需要等待确认案件真实性后再次判决。

李检的案子过于特殊,他在作案成功且无人检举的十八年后重拾记忆,前来自首,态度良好。

但不同的是,李检是一个检察官。他来认罪就一定明白一件事,一旦案件被确定真实发生,他就会立即被提上公务员辞退程序。

警方要做的是核实他十八年前真的犯下了那起罪行。

判断的时间并不就,凶器虽然早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但死者脖子上的刀口和刺入深度和十三岁的李检能刺入的深度一致。

人证在、尸检报告也齐全,但死者是个档案为零的亡命徒,他们联系不到死者亲属。两周后,李检站在长虹区法院的被告席位。

正在放映屏幕展示证据的是他过去的同僚。

这场官司打的很安静,比李检见过的所有法庭现场都要沉默,没有人会想到有一天他们面对的被告会是朝夕相处的同僚。

李检拒绝了蒋诚和严怀山为他提供的辩护团队,选择了公益律师,他旁边娓娓道来的是一位毕业三年的年轻律师。

李检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把自己灵动的眼睛藏在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镜后面,柔顺的长发被潦草地盘起,把姣好的身材盖在宽大朴素的格子衬衫下。

或许是李检的目光在她身上放的太久,她莞尔笑了一下,厚重的镜片后闪出狡黠的光:“律所应酬多,这样穿才不会被叫去跳女团舞,都是司法检的理解一下,我很专业的啦。”

律所并不是一个良善的地方,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