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汌盯着李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所以每一次去那里,经过那条街,路过那间早上总会很吵的学校,我都很讨厌,我恨不得冲下去,掐着每一个人的脖子,把他们都杀了。”
“他们太吵了,吵得我无法平静思考。”
“但是最后那一个月,我突然看到了你,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吃东西是那么的”严汌的声音顿了一秒,他用了一个词:“虔诚。”
但当时李检只是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因为包子对他来说并不便宜的价格,所以才吃的异常珍惜。
“我开始想要看到你,我明明讨厌那个精神病院、那个学校、那条街,但是因为你,我学会了期待。”
严汌握住李检冰凉又瘦骨嶙峋的手:“我想要你用那么专注的眼神,看着我,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就像我看着你一样,不要让别的人分走你的目光,也不要为其他的东西后悔。”
李检却避开了严汌的目光,他把手从严汌手上拿走,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严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李检缓慢咀嚼,咽下一口饭菜后,他说:“把我爸妈的牌位从寺里撤走吧,他们不配。”
十八年前,父母对那个老人犯了罪,名为杀孽;十八年后,李检也对父母犯了罪,名为不孝。
他这辈子都不会去给父亲或母亲上哪怕一次的坟,敬哪怕一次的酒,他家中储物间的供台上也没有父亲或母亲任何一人的姓名。
他们终生不见,恐怕下一世也不会相逢,两场罪行中,谁都无法解脱。
在离开餐厅去天山疗养院前,严汌抱着李赢从餐椅上下来,起身时瞥了眼李检方才坐过的位置摆着的餐具。
少了一把刀。
天山疗养院就在金桂枋车距二十分钟的山脚下。
一处庞大又清净怡人的高级疗养所,每一个房间,都是一栋别墅。
他杀了那么多人,非但没有坐牢,还住在这里,享受着无微不至的服务,真是可笑至极。
李检仰头望着万里无云,一片碧蓝的天。
可天光下,哪里有绝对的公平?
如果他不杀了严左行,他如何还敢奢望站在最讲究公平与正义的法庭上,为那些祈求着、哀求着执法者还他们一个公道的受害者们辩护?
进去前,严汌叫李检的名字,格外低沉。
但李检没有看他,跟着护工朝严左行所在的房间走去。
推门进去前,李检脖颈被后伸而来的手蓦地圈住,他被迫使着后仰起头和严汌对视。
“李检,”严汌用深邃的眼睛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说:“十八年前你为我杀了一个人,现在我还给你一个。”
“真正地杀了一个人后,你还能停下吗?”
李检却这么问他。
严汌的眼里闪过了茫然,李检知道,就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体会过亲手消灭一条生命,看着鲜活又丑陋的生命一点点消失在眼前所带来的快感,真的不会让他上瘾吗?
李检没再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严左行正做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
椋鸟飞过(七)
严汌极其缓慢地眨了下黑沉的眼睛,房间的门在他面前打开,又再次合上。
李检瘦削挺拔的背影消失。
严汌没有随他进去,靠上正对着门的走廊墙壁,垂下眼皮,一瞬不瞬地盯着空洞无底的脚下,面上毫无表情。
“人的脸皮下有43条表情肌,每个表情都是由多种肌肉条协同收缩展现。”
四年前,教他如何躲避测谎的前特工季苍兰是这么说的。
1.如果他们问你人生中让你愉快的事情:嘴唇的弧度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