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昭宁(1 / 3)

缥缈宗晨钟依旧如往昔般清越,每当此时,总能见到不少匆匆赶去早课的弟子。

一位身着云白锦袍的俊逸少年立于窗边,锦袍轻盈若雾,流转着淡淡的灵韵。袍身绣着翻涌的灵云与翱翔的仙鹤灵纹,每一片云朵都仿若活物,栩栩如生。

他手指轻轻抚弄着盆栽内新长出的灵草嫩芽,即使动作轻柔也使得芽儿摇摇晃晃,怕是稍有不慎,这脆弱的灵草便会夭折。

“昭宁!发什么呆呢?快些啊,马上就到荀夫子的课了,你可别再迟到了!”

突兀响起的话语将谢杳从思绪中惊醒,手上一时没控制好力度,那灵草竟被拦腰折断,如此看来,怕是难以存活了。

“哎呀,别管他了,他哪儿会受罚?心里没点数,快走快走,迟到了我们都得遭殃!”

“那你快点跟上,我们先过去!哎呀你别拽我,都快把我衣服拽坏了!”

交谈的两人如往常一样与谢杳相约着赶课,眼看不多时便要赶不及,没等谢杳回应也不在逗留,自房门外匆匆离去。

……

随着脚步声渐远,谢杳垂眸摩挲着手中折断的灵草,随后将其收入储物戒中。

那种心悸恐慌之感不仅未消,反而如烈酒的后劲般从神识深处向外蔓延。

谢杳倾身将手撑在摆放盆栽的案台上,头低垂着,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站在窗边,剩余的几盆灵植生机盎然,此时好似将谢杳与远处鲜活生动的仙门常态分割成两个世界,尽显一切不真实感。

与谢杳近住一处的弟子大多与他同属一辈,大多也都在前往早课的路上,自然无人发现谢杳的异样,这也让他得以有片刻喘息之机。

过了许久,谢杳才从这股难受的感觉中缓过来,仰头长舒一口气,思绪也渐渐恢复清明。

这里是谢杳的房间,确切地说,是他重生前年少时在仙门修习时的灵居。

要说他谢杳,谢昭宁,可称完全得上天之骄子,不仅是云罗仙尊与思元仙尊膝下长子,更是无字书认定的未来缥缈宗掌门。

年少时他便以超凡天资惊艳众人——十岁引天地灵气入体,踏上练气之路;十四岁凝聚筑基道台,修为精进如破竹。

多少人知晓,他于修仙之道上堪称全才,器符剑阵样样精通,同辈中少有人可与之相比。

缥缥宗上下,从掌门到弟子,皆对他宠爱有加。

如此看来,他在仙途之上应当一切顺利,可……

记忆中他已离开此地许久。从重伤昏迷醒来后,得知父母陨落、亲友相继离世,直至自己不明而亡,不过短短六十载光阴。

自己残留的半缕魂魄重新将他生前目不能所及之处的血案一幕幕循环,痛不欲生。

甚至重生之后久久不能抽离。

好不容易将浓烈的反胃压下,谢杳扶着脑袋苦闷。

他预览了所有人的死亡,可……

他现在想不起一丝一毫。

倒是年少时的记忆愈渐清晰。

这儿朝向极佳,透过它能将宗门学堂外千心梯上的种种景象尽收眼底,于是当时他毫不犹豫选择了这里。

年少时无忧无虑,他常常逃课,总是怂恿好友与他一同坐在这儿,看着小弟子们为修行奔波。

还会调侃好友为了赶课不顾形象,丑态百出,惹得好友追着他打闹。

眼下两位好友已出现在学堂前的千心梯上,一脸不情愿地攀爬着。

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他们朝着谢杳这边望来,用力挥手大喊,引得其他弟子纷纷侧目,而后又默契地偏过头,低声轻笑,气氛一片融洽。

谢杳想起来他们临走前的谈话,知晓了他重生到了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