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人人都不敢随意提起胡氏,定是萧凛默许的。他究竟因何对自己的生母如此冷情,母子二人竟似仇敌一般。他登基三年,不仅不给生母应有的地位,还任由她这样孤单伶仃地活着,不闻不问。
若萧凛是个冷血之人,如此做也不足为奇。可容棠却觉得,他不可能是这种铁石心肠的人。
容棠想起先前飞雪那缄口不言的模样,心中愈发狐疑,却也只能默默收回目光,吩咐道:“回宫吧。”
她心事重重回了长乐宫,飞雪迎了上来,说道:“娘娘,方才福宁殿的人来传话,说陛下召娘娘前去陪侍,再一道用晚
膳。”
容棠回神,点了点头。正巧拂云新做了点心,她便取了些装在食盒中,打算待会带过去。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那日萧凛自噩梦中惊醒,搂着她说了些患得患失的话后,接下来数日,他愈发同从前不一样了,除却朝政实在繁忙无暇抽身,但凡他得了空,要么留宿长乐宫,要么便召她前去福宁殿,总之是要日日和她在一处。
容棠恍惚觉得这一切好像似曾相识。初入宫时,想方设法缠着他的人是自己,如今倒全然反过来了。
而落在宫中诸人眼中,便是陛下对贵妃极尽宠爱,贵妃对陛下一往情深,二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难以分开。
步辇一路平稳地停在了福宁殿门口。容棠扶着烟雨的手迈步下来,耳边听见她悄声道:“这些日子,陛下可真是离不开娘娘啊。”
容棠步伐一顿。诸如此类的话听多了,她都快要觉得自己和萧凛当真是“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了。
她摇摇头敛去思绪,提着食盒进殿。
萧凛此刻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垂首久了,只觉那后颈隐隐酸痛,盯着奏折的眼睛也有些涩然。他索性丢下朱笔,仰靠在椅上阖了眼。
“陛下,贵妃娘娘来了。”程良全趋步上前,轻声问道。
大燕的规矩向来是后妃不可随意出入御书房,以免有干政之嫌。因此但凡后妃见驾,多在暖阁里等候,得了天子口谕后才能入内。
萧凛不曾睁眼,说道:“传。”
程良全躬身应是,随即转身匆匆离开。
御书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萧凛闭目许久,耳边听见有轻缓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淡而幽微的香气弥散开来,紧接着是熟悉的嗓音:“臣妾见过陛下。”
他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嘴角,并不作声,只闭着眼假寐。
香气停顿片刻,不多时便缓缓向他侵袭而来。她似乎站在自己身畔犹豫了许久,亦或是注意到了他微蹙的眉头,思索片刻后,伸手抚上了他的额角。
柔软的指腹按压揉捏着那处,力道恰到好处。萧凛的呼吸轻微一顿,很快恢复如常,感受着太阳穴处的胀痛一点点淡去。她温热的呼吸打在颈侧,像羽毛搔动他的心。
许久,他抬手,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如愿听见了她讶异的低呼。萧凛睁开眼,抬头看向容棠,唇角泛起轻浅笑意。
“陛下看折子一定累了吧,”容棠柔声道,“臣妾带了些点心,陛下尝尝?正好,也歇息片刻。”
她说着,便要举步朝御案另一边的条案走去,去将那食盒取过来。然而她甫一动身子,便发觉萧凛微微使力,愈发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容棠不明所以,低眸看他,那清亮如水又纯澈茫然的目光落入萧凛眼中,只让他心尖愈加发颤起来。
她见萧凛不语,便只能佯作镇定地望着他,等着他发话。两人的面颊相距极近,容棠盯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那漾动的眼波中小小的自己,不由自主便摒去了四周的一切动静,只怔怔与他对视着。
她见萧凛眉宇间似是习惯性地蹙着,便下意识抬手抚上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