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舒展了一下略有些酸痛的身体,这才打算坐起身来,却忽然觉得身畔有些异样,似乎有一团柔软的热源紧紧挨着自己。
他的手,也被人牢牢握住,挣脱不得。
目光缓缓向旁边落去,他看见一方乌黑的发顶。只一眼,萧凛便认出了这是贵妃。
他微微错愕,定睛看去时,原来贵妃是趴在自己身边睡着了,甚至睡梦中还紧紧捉住自己的手不松
难道她竟守了自己一整晚?
萧凛动了动手臂,发觉她整个面颊都压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双手更是紧抓着不放,生怕一松手自己便会消失一般。她微微侧着脸,唇距离他的皮肤不过咫尺。他隐约看见,那处光洁如玉的皮肤上压出了一小片红痕。
那痕迹仿佛也刻在了他心上。萧凛怔然良久,缓缓叹了口气,慢慢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拂开衾被坐起身来。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感受着那柔软的发丝在指间穿梭,像细密的网,把他所有的思绪尽数笼在其中,无法解开。萧凛低眸看着容棠,只觉得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动容。
难怪她昨晚那样执拗,宁肯违背旨意,也要见自己一面。而他一时失策,竟在她面前那样昏了过去。这一切落在贵妃眼中,于她而言只怕是无比煎熬而忧惧。她该多么惊恐交加,泪如雨下?
这一晚,她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呢?就这样寸步不离守着他,盼着他醒来,舍不得离开,同时心神不宁,胡思乱想。
萧凛凝视着她的睡颜,忍不住抬手覆上她的面颊。掌心与她的温度交缠在一起,渐渐催生出绵长而缱绻的留恋。
他就这样看着她许久,才缓慢下床,弯腰俯身,手臂绕过她
“陛下,早膳已经备好。”程良全在外间恭声道。
他说完,候了许久,得了萧凛的准许,才捧着崭新的衣衫和佩饰入内。
甫一踏进内室,程良全下意识向床榻处看去,却见床帐密不透风地垂拢下来,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看清其中情形。
他一愣,却冷不防听见萧凛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朕在这里。”
程良全一惊,这才发觉陛下正坐在那张长榻上。他迟疑地想,这不是昨日贵妃娘娘歇息的地方吗?难道
他不敢多想,麻利地指挥宫人上前为萧凛更衣。
一切齐备后,萧凛举步向外走去,淡声吩咐:“不必打扰贵妃,容她在这好好休息。”
程良全忙道:“遵旨。”
他亦步亦趋跟着萧凛,低声道:“陛下,奴婢昨日有罪,没能拦住贵妃娘娘,致使娘娘执意要留在内寝守着陛下。”
萧凛垂眸,掩去眼底闪动的情绪,没有多言。
*
容棠醒来时,发觉眼前光线昏暗,恍惚间以为天还未亮。她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非那张长榻上。
意识清醒过来,她霍然睁开眼,连忙坐起身撩开纱帐,唤道:“陛下?”
无人应答。
容棠正茫然时,却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宫女怯怯的声音响起:“娘娘有什么吩咐?”
“陛下呢?”她问道。
“陛下在前朝御书房接见大臣,吩咐奴婢们好生侍奉娘娘,不可打扰。娘娘是要起身吗?”
容棠抱着被子发了会呆,问道:“陛下身子如何了?今日是否再度传了御医?”
宫女低声道:“奴婢不知。”
她无法,只能先起身洗漱用膳。穿衣时,容棠才觉得自己的手臂有些酸麻,不知是不是昨夜压迫导致的。但当她抬起手时,却隐隐嗅到一缕淡淡的薄荷香,而非清苦药味。
一顿早膳吃得忐忑不安,容棠想着方才宫女的话,不由得轻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