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红,慌忙撤开手,撇开目光不敢看他。萧凛低笑一声,没再作弄她,而是直起身子道:“洗漱安寝罢。”
他唤了程良全伺候,起身向浴房去了。容棠坐在原处缓了片刻,才去了另一边。
“娘娘的脸怎么这样红?”烟雨递上手巾时忍不住问道。
容棠拍了拍依旧带着余温的双颊,抿抿唇有些羞于启齿。难道要她说,她误解了皇帝的意思,误以为自己今晚要侍寝吗?
她含糊其辞,很快糊弄了过去,更衣后回到了内寝,见萧凛依旧坐在灯下看书。
眼前的一切与她初进宫那晚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她此时并不似那次紧张而不安。容棠想,她大概是习惯了与人共寝,亦或是对这位陛下没有从前的抗拒和惧怕了吧。
她走过去,萧凛恰好抬眸看过来,说道:“你先歇息,朕再看会书。”
容棠松了口气,便也没再扭捏,很快除去鞋袜,钻进床帐之中,规规矩矩躺好,拢紧薄衾,闭上了眼。
她本以为有萧凛在一旁,自己会很拘谨而难以入眠,谁知嗅着空气中飘浮着的淡淡香气,那眼皮便如压上了万钧巨岩一般再难支撑,很快便坠入了安然酣梦之中。
床榻上的呼吸很快变得轻柔绵长。萧凛知道她睡着了,这才丢下书册,盯着那晃动的烛火,缓缓长出一口气。
经历了方才那一遭,他几乎不曾犹豫,便寻了个借口,从而让她先行入睡。否则,他觉得与清醒的她同床共枕,对自己来说有些煎熬。以贵妃对他的情真意切,指不定会格外依恋自己、亲近自己。而她的每一次靠近,于他而言都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明明从前两人睡在一处时,他总能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从不曾有过其他的念头。可今日,他竟然有些心猿意马了。
萧凛深深吐息,竭力让自己的神思平静下来。他慢慢回想着那日伍越反复提及的“清心寡欲”,不由得垂眸苦笑。
今日他实在有些忘情了,竟任由心火肆意燃烧,险些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萧凛再度睁开眼,眸底已然一片平静,再兴不起半点波澜。
他起身,弯身坐进床帐之中,低头看熟睡中的少女。
她微微侧着头,眉眼舒展,唇角甚至还扬起一点细小的弧度,似乎身在梦中也不胜欢欣。萧凛抬手放下帷帐,这番动作之下带起一阵风,便见一缕青丝自容棠耳边垂落而下,擦过她唇畔。她睡梦中似有所觉,有些难受地低低“唔”了一声,原本搭在枕边的手指蜷了蜷。
萧凛凝视着她。她的指尖修长,如玉笋尖一般娇嫩。就是这样一双手,替他揉按时竟有奇效,能止头痛,当真是奇事一桩。
他自是知晓自己这痛之根源。今日傍晚,他服下那药后,眼前便出现百转千回的幻境,他分不清,辨不出,只知道全是些鬼魅修罗,只一味地怒吼、厮杀,最终力竭昏睡过去,醒来后浑身大汗淋漓,但原本深入骨髓的那种病痛之感却真的好似淡去了些。
但大概是因为头一回用药,有些耐不住这凶猛的药性,以至于他清醒后,一切如常,唯有额头胀痛欲裂,微有目眩。若非答应了要去濯莲堂,他是一步都不肯多走的,只想早些歇息。
可是想到先前既派人去濯莲堂传了旨意,贵妃已然知晓,定是满心期盼地等着他驾幸。若他忽然说不去了,她一定会黯然神伤吧。
萧凛闭了闭眼。不知为何,他不愿看到她失望而低落的模样。
可到底是什么缘故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宽慰自己,大约是出自为君者的责任感吧。
萧凛兀自无声笑了笑,慢慢伸出手,将她那缕恼人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指尖抚过她细腻的皮肤,他一怔,不知是该尽快收手,还是该顺应内心,留恋地多停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