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疲倦,容棠察觉到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唇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白,气息微微急促。
她心底浮起一片疑云。这似乎是她第二回看见萧凛这般憔悴而隐带虚弱的模样,他的身体是真的不太好,还是仅仅因为朝政繁忙而劳累疲倦?
萧凛听着她情真意切的问候,心如同被春水抚过,顷刻间暖意融融。果然无论何时,他都无法做到对贵妃的满腔爱意与关怀之情毫无触动啊。
她时时刻刻都念着自己,那么他对她好、对她偏宠些也无可厚非,算不得什么破例。萧凛说服了自己,心中一宽,语气也柔和了些:“朕只是贪看了些折子,略睡晚了些,你不必担忧。”
“陛下勤于政事的同时,也要当心身子,切勿耽搁了用膳与安寝的时候。”容棠看着他憔悴的样子,便忍不住想多劝他几句。若他能爱惜身子,不仗着年岁不大而无所顾忌,她也就不必为那以后的下场而忧心忡忡了。
大好年华,她一点也不想死,也不想被遣送去皇陵。所以,她得时刻祈求萧凛长命百岁。
萧凛心头一软,温声道:“你放心,朕会爱惜自个的身子的。”
她静了静,忽然低声道:“其实陛下不必特意陪臣妾前来泛舟的。比起此事,臣妾更希望陛下能多休息休息。臣妾虽不知政事,也不敢妄言,但却知陛下定是殚精竭虑,朝乾夕惕,却还要为臣妾随口一句话而这般辛苦。若是因此而耽搁了辰光,臣妾实在惶恐。”
这句话是容棠的真心话。抛开前世今生那些心事不说,单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她也诚心希望萧凛这个皇帝能够坐得久一些,而不要早早便宜了萧磐那个恶人。
“朕不觉得耽搁了什么。”萧凛开口。
“无论何事,都是朕甘愿为之。”
他语气平静,容棠却觉得心跳有些乱。
风乍起,吹皱一池湖水。
她觉得有些心慌意乱,连忙转移了话题,说道:“陛下怎么会划船的?”
萧凛的目光落回船桨,淡淡笑道:“年少时闲来无事,与同窗伴读以此为消遣,只不过后来被父皇斥责‘玩物丧志’,便甚少做此事了。这么多年过去,朕本以为会生疏,其实不然。”
不知为何,容棠觉得他的语气好像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岁月而发出的感慨一样。她道:“陛下不过二十许人,竟也有如此沧桑的感慨。”
萧凛笑了笑。她自然不会理解自己那重活一世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是正盛的岁月;而于自己而言,却已是隔世。
她还是这样如花般的年纪,可自己早已是活了两次、心底苍老之人了。
容棠见他低垂眉眼,想到他方才话中提到的先帝,心中顿时浮起一丝了然。想来多年前的萧凛,其实也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玩心,也享受于泛舟湖上的乐趣,可惜却被严苛的先帝呵斥,便彻底没了兴致。他会不会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在虚度光阴,蹉跎岁月而不得不舍弃了这个念想?
思及此,她抿唇,开口道:“其实臣妾先前险些就要亲自划船,若不是身边人担心臣妾不小心落了水而执意拦着,或许陛下今日就能瞧见臣妾摇桨的样子了。”
容棠说着,作势摆了摆手臂,又笑道:“臣妾虽不曾划过船,却觉得若是通晓此道,闲暇之时荡舟水面,清风徐来,也是件风雅之事,足以疏解心绪。否则整日紧绷着心弦,只会徒增疲惫。”
她说着,飞快地看了萧凛一眼,小声道:“臣妾其实很想学一学,不知能不能向陛下讨教。”
萧凛看着容棠,忽然起了几分好奇,问道:“为何想学这个?”
他本以为她会如从前那般,用柔情缱绻的口吻说“因为想和陛下在一处”,然而却见容棠思索片刻,认真道:“大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