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意之下的憎恶。
尤其是当他们的视线落在他那双腿上时。
贝尔并不愤怒,他知道这些虔诚的信徒有多么信仰上帝,就有多么厌恶魔鬼。
在他们眼中,人生来负有原罪,因此要在人世间受尽苦难来向神明赎罪。那么他这个被魔鬼选中的载体自然就是罪上加罪,不然怎么偏偏是他被选中?
若非他同时也是教皇的儿子,或许他也应该像他的母亲一样,领受荣耀的火刑。
他在太多人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连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也不例外。
他无数次幻想过或许有朝一日能看到一双不带任何恶意的视线,却在真正遇见的那一天,怔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钟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王子,你在想什么呢?”
贝尔终于回过神,他对这个奇异的称呼忍俊不禁,连方才那些沉重的回忆都一时间忘却了。
他失笑:“我并不是王子,只有俗世中君主的儿子才会被称为王子。”
钟情耸肩:“对我来说都一样。”
“如果一定要用这些敬称的话,你可以叫我伯爵。我父亲刚为我授勋,将诺克郡分给我作为封地。不过……”
他垂眸看向别处,“我更希望你能叫我贝尔。”
“贝尔。”
钟情从善如流。
“等等,我想起来了,那个把你推下悬崖的人是你的弟弟对不对?教皇最年幼的儿子,梵蒂冈未长成的雄狮?”
钟情心中瞬间闪过一系列为了皇位兄弟阋墙的剧情,几乎是在义愤填膺地打抱不平:“太气人了,贝尔,你得回去复仇。揭穿你几个好兄弟的真面目!揭穿你父亲对你和你母亲设下的圈套!”
话出口便意识到这话又在不信神了,钟情懊恼地轻打了下自己的嘴。
“不必这样,很可爱,不是吗?”
贝尔微笑,“来自东方的异族人,都是这样可爱的吗?”
钟情翘起腿,懒散地抖了两下。
“也不全是。疍民靠海吃饭,也是信海神的。不过我母亲就是听信传教士的鬼话,以为海对岸有基督的赐福,遍地黄金没有暴|政,结果千辛万苦漂洋过海,依然还是这样重的税负,和这样贫穷的海岸。”
“在这里的传说是,遥远的东方遍地黄金。”
“是吧?两头骗,信不得。”
互相比惨让气氛陷入片刻沉默。
半晌,贝尔突然问:“……疍民,是什么意思?”
钟情解释:“就是水上居民,耕海为生的意思。在那边采珠,到这边捕鱼,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活计。”
“你不喜欢捕鱼吗?”
“拜托,我的王子,谁会喜欢捕鱼?为了活下去罢了。”
“就没有想过换一个职业吗?”
“说得轻巧,没有门路,怎么换?”
钟情抬眸斜斜一瞥,这个角度看人总会有些不太礼貌,但由他做出来时却毫无讽刺意味,只有爽朗的戏谑。
“不过贝尔,你还真别说,我想过要不去城里做工算了。听说城里现在不是很流行人鱼热吗?哪家马戏团要是没有一只装着美人鱼的水箱,都要被人耻笑。”
他突然站起来,撩开裤管,露出那双深色肌肤、笔直修长的双腿,兴奋道:
“告诉你,我有一门绝技,可以不用膝盖和脚腕踩水,只靠腰部的力量游出去,而且速度不慢,就像一条真正的鱼那样。”
他放下裤腿,笑道:“你说,要是我去马戏团扮条美人鱼,够不够我在城里养活我自己?”
他明显是在说笑,说话时眉眼弯弯,眼尾带着东方异族人特有的柔婉弧度,衬得那双黑瞳宛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