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未央:“……”
奚未央默了一默, 说:“确实。”
顾鉴的想法虽然有些天真简单, 但却真实直白。一个家族不可能每一代人都是人才, 从秦羡往上数, 其实真正堪用的,也不过就是发现这一秘密的曾祖与他自己而已。中间的祖辈与父辈,说实话能力并不大,但他们都被那位厉害的曾祖驯化的很好,从出生到死亡, 他们一生的意义,似乎便只有去完成那先人所坚持的,未成的夙缘。
顾鉴问奚未央:“我可以说吗?这样子一看,怎么好像更蠢了呢?”
奚未央:“……”
奚未央忽然也忍不住笑道:“你已经说出口了。”
这些原本应该是很沉重的事情,奚未央将它们在心中压抑了许多年,他不想要自己告诉顾鉴的时候,显得苦大仇深,可惜事实便是他多年来一直都为之所扰。幸好,他现在有顾鉴陪在身边,而顾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奚未央对顾鉴说:“在我知道这一切后,我每每想起,其实都觉得庆幸,我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对秦羡的‘父爱’抱有太多的向往,而是坚定地选择了留在玄冥山。否则,我无法想象,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模样。大概,是会成为和秦羡,以及他的先辈们,一样疯狂的蠢人吧?”
环境对于一个人的影响之大,是无法估量的。顾鉴他不曾经历过,因此他完全无法想象,为何分明那位先祖已经死去了这样多年,可他的后辈们仍然无法从他的执念之中解脱…因为秦氏一族的孩子们,他们降生下来,从对这个世界有概念开始,他们的长辈便会不断地为他们灌输——你们与这个世界其他的庸人是不同的,我们是有信念的人,我们所行的路或许黑暗、孤独,可我们所知晓的,是关于此方位面的真相,它凌驾于众生之上。
如此日复一日的洗脑,若敢稍有质疑,便会招来惩罚,直到他们再也不敢质疑。如此天长日久的驯化下来,他们的生命之中,便有且只有这唯一的一件大事。这唯一的执念便是他们人生的全部,他们存活于世的意义便是去实现它,而如果他们放弃了这一目标,便等同于彻底的否定了自己。
只有在事关奚未央时,顾鉴方能很快的找到实感。他只要一想到,奚未央若当年选择跟着秦羡离开玄冥山,他就觉得无比的后怕,而更让顾鉴后知后觉意识到恐怖的,是秦氏驯化人的手段。这一套手段并非只对直系血亲有用,而是对任何一个三观未成的孩子都管用,甚至就连成年人身处于那样的环境之中,都很难不受影响。——倘若秦羡有意将之扩大,这简直就是全天下最恐怖的邪/教!
奚未央道:“理想化一点的来看,确实如此。可惜,这世上千人千心,纵使秦羡的游说再吸引人,想要让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全部都听他的,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这也就是为什么,秦羡看似与四境都有联系,实际却又好像一无所有的原因。”
“能够坐在上位之人,无一不是利己主义者。包括我自己。如果见不到足够的好处,没有人会无端去为别人拼命的,即便是他自己愿意,他手下的人,也不会同意。”
飞升之说固然吸引人,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一群天一境的修士妄谈飞升,这本身就像一场笑话。况且就算是真能飞升,那又如何?首先打开那传说中的山谷,就是一桩困难重重的事。是以,飞升对于秦羡游说的各方来说,其实不过只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画了一块大饼,这块饼所有知道的人,或多或少都参了一份,但他们只会给秦羡提供对他们自己有利的,且是力所能及的帮助,至于其中推进项目所需要的周旋,那便全部都是秦羡他自己的事情了。
一言以蔽之,如果秦羡成功了,那么将会有一大群他所谓的“簇拥者”,跟在他的身后瓜分成果,就像是上一个轮回之中那样,——全天下好像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