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太多不知应当如何说起的话,最终都只能够化作一声低叹。奚未央的语调中隐隐带着些许怜悯,顾鉴听见他对他说:“真是个傻瓜。”
——至于这个“傻瓜”,究竟说的是顾鉴,还是他自己,恐怕就连奚未央也得不到答案。
“你快些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奚未央深深的呼吸,他告诉顾鉴:“离开这座草屋,一路向南下山,以你现在的脚程,走上五天,就可以离开玄冥山的地界。——逃命去吧,顾鉴。珍惜你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永远也别后悔,别回头。”
“走啊!”
奚未央平静之下压抑蕴藏着的怒意,好像在此刻全都瞬间迸发了出来,他用力的踹了顾鉴几下,冷笑着问他:“你怎么又不动了?舍不得了?——还是非要我叫你滚,你才甘心吗?”
“顾鉴,”短暂的暴露真实情绪后,奚未央很快又克制,他的胸膛快速的起伏,而后突然一下笑了,笑完,一切再度归于沉寂。奚未央似云淡风轻般的道:“阿镜,你该清楚,今日别后,此一生,只盼你我不要再有相见之缘。”
不见便可不过问,一旦他们再相逢,十之八/九,必将为敌。
原先两人心照不宣的事实,此时突然被奚未央清楚的说出了口,等到真正落在顾鉴的耳中时,他方知晓,原来这实话,竟是重若千钧,能直直砸得他胸口阵阵闷痛。
顾鉴失魂落魄,他从床头胡乱捞起堆叠的衣服来穿,却是浑浑噩噩得连衣带都系错了。他颓然的坐在床边,再低头一看,发觉他不仅衣带系的是错的,就连中衣都是错穿的奚未央的,顾鉴张了张口,他转头去看奚未央,迟疑了片刻,顾鉴最终也还是没有说话,更加没有换下身上那件错穿的中衣。
自从顾鉴止住了哭开始,奚未央便始终侧首向着床内侧,仿佛即便是蒙着眼睛,他也依旧不愿意再“见到”顾鉴。
可分明,就在一炷香前,奚未央与顾鉴尚且呼吸交融,从发丝到肌肤骨骼,无一处不是极尽缠绵。
在这一场所谓的逃跑计划中,好像是顾鉴设计了一切,又好像是顾鉴被奚未央设计了一切。不过,当这计划最后是成功的情况下,其中最真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勉强穿齐整了衣物,顾鉴的头发仍是乱糟糟的,他披头散发,就连随手扯条发带束一束的兴致也没有。奚未央的乾坤袋不设禁制,里面也没有旁的东西,尽是些灵石灵珠,以及几件护身救命的法器,仿佛就等着顾鉴去带走一般。
看着奚未央乾坤袋中的东西,顾鉴的眼眶又开始止不住的酸涩了起来。他伸手,想要最后再轻触一次奚未央的发丝,可顾鉴实在是颤抖的太厉害了,他害怕被奚未央察觉,无奈犹豫了片刻,最终也只能作罢。顾鉴重新收好那乾坤袋,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顾鉴忍不住问奚未央道:“师尊,在这段日子里,你……真的爱过我吗?”
或者,顾鉴不求奚未央能够“爱”他,“你对我……动过心吗?”
“哪怕一时一刻也好,——不是恻隐之心。”
奚未央:“…………”
奚未央沉默不语。
他想,这真是太可笑了。
顾鉴竟然问他,有没有对他动过心。
顾鉴竟然敢问他,有没有对他动过心?!
下唇传来刺痛,口中渐尝到些许咸腥味道,奚未央这才意识到,他竟然被气到牙关紧锁,甚至不留神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在这一瞬间,奚未央突然前所未有的很想要哭一哭。
——他与顾鉴之间,究竟谁才是那个无知无觉,没有心的人?
但凡顾鉴肯稍微多花一点精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