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落在那些用绳索捆缚的圣教徒身上,圣教徒无法再阻拦他们,手无寸铁之力,难敌八方见血刀剑,无奈之下只得闭眸不看,嘴里念着佛语。
晏城好奇心方起,竖起耳朵打算听一嘴,听听他们念的到底是藏密教语,还是净土宗的阿弥陀佛。
他念头刚起,车夫夺来被钱维季宝贝抱着的音盒,高山流水缓缓送出,若宁静溪水,流淌于圣教佛语间,轻松盖过这些圣教徒的话,灭了晏城的好奇心。
“……”晏城幽幽看向单手挡钱维季的车夫,吐出满腹杂绪,说,“换个喜庆点的,我记得有收录唢呐。”
唢呐声响,这声音可不是晏城特意收录的,而是钱维季好奇,想着往后成亲要用,特地跑人家成亲的地方收录,还全程收录,只收唢呐。
车夫想想也觉行,立即调台,调到喜庆栏目。
唢呐一起,非生或死,皆是大事时才能出现乐器,此刻响彻整个官道。其声大,连马匹都受惊,前蹄扬起,几要甩去发声的车厢,好在车夫马术不错,车技不赖,轻松控制住。
马都受不住这声音,更何况人呢。
佛语被唢呐声打断,圣教徒不满,再吟唱佛语,佛语比先前更大,渴望盖过唢呐声。
只是佛语被一时打断,部分圣教徒眼眸不再痴迷,一刻的清醒被唢呐翻上来,他们懵懵地左顾右盼,扯着周边人衣角,想要问些什么。
可当他们靠近时,佛语再灌他们耳朵,他们的眼睛再度变化,跟随更虔诚的教徒,吟唱佛语。
在场人皆是眼尖、洞察皆绝的人,瞬间明了圣教控制教徒的方式,也明了部分教徒并非自愿加入,他们是被佛语蛊惑,才来到这城门口。
车夫笑呵呵:“我还以为全城都是邪教徒呢,原来都是被蛊惑的,看来这趟能少杀些人,我也有脸去见妈祖。来,咱们齐齐上利器!”
他话音落,持刀侍卫一半收回刀,飞跃上城墙,潜入江陵,与同伙会和,又在秦楼楚馆、茶馆中借了唢呐锣鼓,站在城墙之上,吹响奏乐。
唢呐锣鼓皆是声响巨物,唢呐一吹,锣鼓一响,震得城墙都得震动三下,地皮都得跟随乐声跳动几番。
音波呈环状向四周发散,侍卫甚至组成几只乐队,像成亲时的奏响队,绕着城墙走了一圈又一圈,欺压佛语一次又一次。
晏城被这巨响也吓住,切换音盒的音乐,轻缓的音乐不行,除了高山流水,就是十面埋伏的琵琶音,或者是唢呐音。
“长沙郡待了那么久,你就收集这些?”晏城恨铁不成钢,愤愤不已。
钱维季捂着耳朵大喊:“制作八音盒也是需要时间的,我哪还有空去高档场所,你又不出钱,我哪来那么多好听的音乐!”
“长沙郡,长沙……”晏城骤然想起一首诗,因着诗句里箜篌乐手名为下江南,实则在荆州,他便好奇,在长沙郡时录了箜篌音。
想起来后,晏城立即换台,唤到箜篌空灵的音乐。
乐声一空灵,仙意飘飘,若信仰之声,让那些圣教徒更虔诚,佛语更多。
晏城忙换到唢呐:“抱歉抱歉,忘了箜篌的声音!”
唢呐锣鼓响了半天,不管是城墙处的教徒,还是江陵城内闭眼吟唱的教徒,皆安静下来,不再循环佛语。
虽佛语不在,可他们仍未清醒,眼睛好似被蒙上一层布,瞳孔迷离聚不成焦,但又死死盯着走进江陵城的人。
他们嘴不张开,话不说,四肢垂落,跪地的双膝不起,仰起头,只知盯着侍卫,只知盯着走进来的马匹,透过车厢,盯坐在里面的晏城。
晏城没关窗户,探出头,居高临下俯视这些教徒,与他们死寂一般的眼睛对上。
晏城动,他们头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