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回答。
鬼行动时后脚跟不着地,看清他朝她逼近的瞬间,她忽然发现他之前一直飘着的,只是不明显而已。
视觉的冲击让她脑袋空白,继而感到难过。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格外清晰地意识到,即使还能以魂魄的形式存在,可纪怀光的的确确死了,与她阴阳两隔。
神魂撕裂的痛楚令曾经冷静自持的他,变成如今这副不堪的模样。
承诺不变的未来就跟婚姻里的誓词一样虚无,它如此缥缈,又太容易沦为谎言,为什么要执着不确定的事?
“纪怀光,”她轻声问他,“你现在是不是很疼?”
明知道答案的,问出口就显得像在替他的穷追不舍、替她的不断回避开脱。从前的他不会将这些欲望宣之于口,如今的他仿佛随时会被怨恨、恐惧、贪婪、绝望解离。
感情或许会在某个瞬间抵达巅峰,却注定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断消磨,没什么永垂不朽。他变得不像他,这个事实验证了她的想法,也更加让她悲伤。
假如可以分担痛苦,能不能让纪怀光恢复从前的模样?一定要用承诺换他放心投胎转世的话,她好像真的……做不到。
两行清泪自子桑眼眶滑落,无声,却比任何灵魂的尖啸都更加震耳欲聋。疯狂念头如被冰水兜头浇下,在她的注视下,纪怀光连疼痛都变得麻木。
她眼神中的怜悯刺痛着他。
奔走人间,他见过太多苦难,久病床前的孝子孝女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下,诅咒至亲为什么不快些死去。神魂的痛楚让他面目全非,他在用扭曲挟持、消耗她的感情。等待他的不是她的承诺,而是她的厌恶。他不允许自己滑向这样的境地。
不要哭。他伸手想替她擦去眼泪,手掌却从她的脸颊径直穿过。
忘了,他现在连触碰她都做不到,却能用话语逼迫她。
纪怀光脑中持续嗡鸣,那嗡鸣盖去一切别的声音。
他的错。选择成为鬼修的本意并非刚刚质问的那样,却偏偏说了自私的话。
他低估了鬼灵珠带来的影响。迎上他的扭曲与丑陋,她首先关心他疼不疼。而他,怎么舍得这样对她?
墨发根根垂下,眼睛里的红色褪去,纪怀光戾气收敛。
疼,但是比起与鬼灵珠共存,伤害到她这件事,更让他痛苦。
“弟子之所以不选择轮回转世,是因为预感将有大事发生,不愿缺席。”纪怀光虚虚抚上她脸颊,他多想真的触摸到她,而不是眼下这样。
“开启能够限制冥域的法阵,难度可想而知,银霜长老多年来隐藏实力,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还有阎四,能够让人带着记忆轮回,什么样的身份地位能够办到?这样的两人联手,还须修仙界数不清的高阶修士参与,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深不可测。”
子桑眼泪止住。疏忽了,她没细想到这些。
“六年足以发生很多事,弟子不放心师娘与师弟妹。”纪怀光垂眸望向石桌上的铜铃,“弟子的魂魄接下来会暂居锁魂铃,还请师娘把它带在身边。”
这是他唯一的祈求。
沉默在夜色中铺开,长出藤蔓,连最后一缕月光也遮蔽。子桑望着他,“所以说到底,还是担心我和敏儿他们几个没法应付,对不对?”
虽然纪怀光已经恢复七八分从前的模样,可子桑还是难过、生气。说到油盐不进,纪怀光也不遑多让。
他一个深受神魂撕裂之苦的鬼能做什么?就算能当军师吧,难道她和四小只就不会成长吗?一辈子都得靠着他?
他是打算给青涛长老照顾一辈子遗孀,还是给师弟妹当一辈子靠山?
纪怀光照旧不否认也不解释,只抬眸朝她身后望去。察觉到他的目光,子桑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