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棠靠在车窗上,觉得有点心烦气躁,后悔当初没有换病房。
“没看到现场,以后就是听人提起来也不没这么触目惊心,老师不会这么脆弱,别担心。”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许清棠叹气,说:“我妈之前的病友有个儿子,是同性恋,刚刚跳楼的就是他男朋友。”
听到这话,顾宜之沉默了片刻,安慰说:“以后给老师换家医院吧。対了,我知道这样说很冒昧,但如果老师的病是因为这个,其实你应该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许清棠抿唇:“看过了。”
顾宜之空出手在许清棠的头顶揉了下,“那件事跟你们都没关系,别自责,别跟自己过不去。”
许清棠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微失神了会儿,莫名其妙眼眶有点热,说:“我还好,没心没肺惯了,就是我妈她不肯放下。”
看着窗外来回穿梭的车流,许清棠陷入了回忆。
祁老师从前任教的一中是临城重点高中,许清棠那时候还小,対她众多学生有印象的只有一个叫祁清月的女孩子。
许清棠小学时就常常能在家中看到她,总喊她姐姐。
其实祁清月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她家里姓刘,家境不好又重男轻女,在祁清月上高一的时候想让她退学去结婚,换彩礼给弟弟在县城里买房。后来是祁老师帮忙,这场闹剧才结束。那个年代改名改姓没有现在这么难,祁清月便自己做主去偷偷改了名字。
后来,许清棠不仅能看到祁清月,还能看到她身后跟着个女孩子,两人形影不离,很是亲密,甚至还会互相亲吻额头。
那时候的许清棠并不懂这代表着什么,还是后来祁清月给她买糖,让她别跟祁老师说,并悄悄说,这是爱,不是病。许清棠想,女孩子跟女孩子亲吻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嘛,要是多一些女孩子亲亲就好了。
但自那以后,许清棠就很少能撞见这种事,只知道某段时间祁清月看起来很憔悴。
在学校偶尔也会有人到她面前表情嫌弃地说你妈的学生是同性恋,没多久,又有人说你妈是杀人犯。
后来许清棠才知道,祁清月跳楼了。
她跟那个女孩的事情被女孩家里知道,闹到了学校,女孩说是祁清月威胁自己做的那些事,舆论和校园暴力这两座让人绝望的囚牢很快将祁清月压倒,她在跳楼前拨过祁老师的电话。
祁老师赶到的时候,祁清月刚好在她面前跳下去。
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祁清月的家里人为了索赔抬着她的尸体到学校闹了足足十天,直到拿到了满意的赔偿金才消停,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连给祁清月下葬都不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件事情吸引了无数媒体,祁老师被推上风口浪尖,网络暴力口诛笔伐,甚至还有人上门闹事。
祁老师身体自那以后便不怎么好,后来也跟学校辞职。许清棠后来带她去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但都收效甚微。
知情的人总说祁老师是伤心祁清月的逝去,但许清棠心里清楚,这只是其中之一。网络暴力,流言蜚语,人情冷漠和那永远等不到的道歉,无一不是困住祁老师的囚牢,让她深陷泥沼,无法自救。
“棠棠,以前自己一个人很辛苦吧。”
顾宜之的声音让许清棠有些回神,她低头时,无意间看到了自己腿上的伤疤,忍不住笑了下:“还好吧,我也不是什么喜欢吃亏的人。你之前不是问我伤疤哪来的吗?其实我骗你的。”
许清棠耸耸肩,轻描淡写道:“就那会儿来的。”
顾宜之把车停在路边,许清棠刚要问怎么了,便看到她俯身朝自己靠过来,在她眼角吻了吻,“想亲亲你。”
四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许清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