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损。
要怪就怪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俞家人不务正业,那么些年得过且过,不求上进,俞家要她撑起来的时候,她怂得站不起来。
她都还没以泪洗面,忏悔谢罪,她顾泠舟内疚个什么劲儿?
当然,结论虽然出来了,可冲进去的胆量还是没有的。
俞微放奶黄包在房间里睡觉,自己輕手輕脚到了客厅。
她安静坐在沙发上,寻思着顾泠舟洗澡一向很快,稍微等一下,和她把这事儿说清楚也好,别总窝着满腔心事睡觉。
于是人坐在沙发上,思绪开始不受控制,信马由缰地驰骋起来。
她想,看样子,自己在高考结束之后再走最好,还能留下来看着顾泠舟妹妹,现在,可没有比她更适合做这事儿了。
她想,明天还得哄哄方茉,她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心还是向着自己的。
小时候,两个人总是为了争夺大嫂的注意暗暗竞争,现在,方茉像是继承了大嫂的关系网,俞微总觉得方茉像是更年期的妈妈,对自己像是对青春叛逆期的女儿。
当然,别人更年期的妈妈是因为激素水平变化,方茉她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嫂的遗产。
她想,她想,陈致逸。
时隔多年,这个名字再次频繁地出现在脑海,却是第一次牵扯进了梦里。
梦中,是在去茶庄之前,她陪陈致逸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临出发前,俞微问他:“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致逸一身黑色的定制西装,梦里看不清他的脸,只記得他比自己高出多半个头,这会儿他微微俯身,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已经是这两天来,你问得第四遍了,微微,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舒服吗?俞微不大記得了,她只记得那段时间有点失眠,思绪一动,人已经坐在了梳妆鏡前。
镜子里的她一身隆重的白色礼服,侧后方坐着她满脸欣慰的大舅。
“趁着你表哥还没接受公司,我是一定要亲眼看着你结婚嫁人才能安心的,越早越好。”
俞微手指捏着一朵白色花瓣,说:“舅舅,表哥对我很好,和亲妹妹一样的。”
“傻丫头,这世界上多少远房亲戚,疏远成什么样了?可往上几代,不都是亲兄弟姐妹?你妈是我亲妹妹,我得看她一辈子的,你年纪小,我只怕是看不够,而且,这亲外甥女和表妹的分量还是不一样的,这婚啊,还是越早结越好,有大舅给你撑腰,什么也别怕。”
这话不论什么时候听,俞微都能扁着嘴亮出一汪熱泪。
可眼泪还没擦干,她就已经扶着大舅的手臂,出现在婚礼,成了婚礼的主人。
只是俞微的视角在观众席,她看着那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新娘满眼熱泪的结婚,开始讲婚礼誓词,俞微不由得困惑,自己这是在哪儿?
这念头一出,面前的所有场景都像是隔了一层琥珀色的哈哈镜,夸张的扭曲。
她看见大片的白靠近,身体想要躲,却死活动不了,然后头顶的重量一轻,视角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她是一只压在香槟塔下的小狗。
俞微顿时惊醒了,一睁眼,面前就是大片不分梦境现实的白。
俞微整个人一缩,然后被一直带着水汽的炽热掌心覆在手背。
“做噩梦了?”
是顾泠舟。
她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白色浴袍,整半跪在自己面前。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顾泠舟松垮的衣领下,一副线条劲瘦的锁骨上,搭了几缕碎发,黑白分明地落下蜿蜒水渍,顺着流入山峰,落入幽谷。
俞微艰难收回视线,眨眨眼,目光上抬,看进顾泠舟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