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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衣袖下手臂上悄然炸起,云星起喉咙发紧,面色泛白。

他年纪轻,又一直生活在受人保护的良好环境中。

下翠山,三年之久,独自一人行走江湖不过半年,路上所遇大多是好人。

半年间,他见过刀光剑影的交锋,见过有人受伤流血,却意外鲜少见人死亡,特别是眼前这般身首分离的异状。

几日前深夜,有酒迷惑神经,俯身凑近去瞧,终究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白纱。

现下,既没有酒,也没有夜色遮掩。

尸体切实展现于面前,他闭了闭眼,扭头看向身边王忧。

王忧眼见尸体,出乎意料的面色无虞,表情漠然中带着点好奇。

他怕虚无缥缈、猛然跳出的未知,一具尸体在面前,与云星起相比,他反而胆子大些。

少年时期不懂事,他没少受好奇心驱使,跟随表亲兄长们去往长安城午门观看斩首。

有时是斩首,有时是凌迟,他像个尽职尽责的看客,全程观看过。

有次,他去得早,挤在前排,滚落泥土的头颅,距离脚边不过几寸距离。

儿时无畏,长大后多了许多能找着乐子的去处,他便不愿再去午门。

瞧好友一副“这是什么”的打量神情,云星起心下惊讶。

怕虫的是他,进义庄瑟缩的是他,临到头看见尸体了,表现竟比他好一些。

一种莫名攀比心理浮现,云星起表情变化几许,特意凑近几寸。

游来重没留意到他的脸色变化,走去一边动作麻利系上深色围裙,戴上皮制手套。

走至停放尸体的木桌旁,掀开一侧白布,露出一截瘦弱苍白的手臂。

视线投向云星起,询问道:“渺渺,你之前说红瘢痕是用颜料画上去,要像去除得用什么擦来着?”

云星起振作精神,回答道:“灯油。”

一时半会找不着用容器单独盛放的灯油,游来重视线在屋内巡视一圈,锁定桌角一盏旧油灯,倒出灯油在一块粗布上。

翻转出手臂内侧红瘢痕,粗布覆上,缓慢用力擦拭几下,灯油在皮肤上泛出油光。

另外两人在一侧屏息凝声观看,云星起预想中的结果出现了。

原本与手臂浑然一体,犹如胎记一般的红瘢痕,在灯油浸润下,开始溶解、褪色,被稀释成一抹淡红色。

这下,证明这具无头尸体果然不是元小姐!

云星起忘了害怕,凑近前来。

游来重没停下动作,最后擦拭几下,把红瘢痕仔仔细细全擦去了。

是假的,如云星起所猜测,红瘢痕果真是画上去的。

千真万确!

猜中事实的激动在胸中沸腾,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汹涌的困惑。

她是谁?

真正的元小姐又在哪?

他声音颤抖、语无伦次问出自己的疑问。

“谁知道呢。”游来重随手将手中沾染红色油污的粗布扔进一个竹筐中,表情麻木,语气随意。

他摇摇头,兀自解开围裙,“我之前和你说过,元家上下,真正在意元小姐的人早已不在了。”

这句话,让云星起陷入恍然。

元家灭门,远亲闻讯前来,瓜分完遗产后,谁还在乎如今下落不明的元苏槿身在何处?

“何况,”游来重重新盖上白布,边脱手套边说,“红瘢痕是假的没错,可你之前在河岸边捡到从尸体上掉落的信件,亦是一个证明无头尸身是元小姐的有力证据。”

不管她是谁,是不是元苏槿,在府衙卷宗中,她已归属于元苏槿。

可云星起放不下,他心堵难受,有种好心办坏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