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后在位期间修建的,有着悠久的历史,别看它规模不大,地位却尊崇,如今的陛下也来这里上过香呢,后院的藏经阁里还藏着一些太宗时期玄奘法师从西域带回长安的孤本,轻易不让人看的。”
徐直果然被吸引了,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人是很好哄的模样,花颜绘声绘色地接着讲下去:“送夫人进来的慧施主持,可不是简单的僧人噢,他在鸿胪寺供职的,经常出入宫闱,外邦使者来到,陛下会组织佛教集会,慧施主持就会被邀请过去,和长安里其他大名鼎鼎的大师一起,给他们讲解禅宗的要旨,感化外邦人。”
徐直不解道:“可是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她穿的是五彩缯帛交领睡衣,轻薄透气,款式却比较保守,完完全全覆盖住胸部,长发一半遮在身前,一半垂在身后,将半边脖颈也遮住,花颜只注意到她脖颈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粉色细痕,像是利器划伤所致,跟周围白色的肌肤相比,看起来有点突兀,她取出药,打算帮她涂抹,徐直也乖乖扬起头,眼巴巴地盯着她,盼着她说话。
花颜用小匙剜出一些药放在指腹,在她的伤痕上来回轻拭,隔得距离很近,徐直能闻到她身上幽微的脂粉香气。
花颜模棱两可地说:“住在这里没什么不好,这里是皇家寺庙,很安全。”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魏王殿下会来看你的。”
徐直蹙眉沉思:“他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要我等多久呢?”
花颜真的被她无辜的眼神骗过,以为她只是像太极宫、兴庆宫里面住的王妃、娘娘一样看似不在意,其实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夫君为何还不来陪自己。
花颜道:“恐怕得等上十几日,听说洛阳那边的战争很严酷。”
徐直愤然骂道:“骗子。”
花颜神色一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不是在骂自己。
夜里徐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她披衣起身,推开门来到前院的佛塔下,除夕刚过,长安城到处都点缀着灯,即便她站在院子里,也能感受到外面的花灯是如何明亮,红烛流溢的彩光是如何辉煌,佛塔有九层,高百尺,层层点满蜡烛,蜡烛外覆着金箔,在风里摇摇晃晃,整个佛塔的影子也摇摇晃晃,塔顶有梅花飘落,徐直抬起头,隐约能看到塔上的盆景,梅树盘曲蜿蜒的枯枝,交错着手臂向长安伸出了手。
今夜无风无月,无雪无星,她尝试着去解佛塔门前的锁链,锁链倒也没上锁,徐直借着灯,得以登上这百尺高楼,塔刹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如同流水一般叮叮咚咚的声音,西边就是天子所居的皇城,静静地蛰伏在黑暗里,像沙漠深渊里的海市蜃楼,像一场一触即逝的梦。
站在最高处的人,会忘记时间,失去自我,迷失在纸醉金迷里面,以为所有的地方都跟这里一样交相辉映,歌舞升平。
徐直也忍不住想,东方的战争真的很严酷吗?她从马邑到长安一路上看到的那一切,莫非是她的幻觉,她渐渐有些搞不懂,她去戳自己胸前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脱落,没有疼感,但是心里的痛是切切实实的。
她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在为阿回悲哀,还是为所有跟她一样的可怜的百姓,亦或者是为天底下迷惘的人人。
莺娘和花颜睡在隔壁的耳房,她们听到动静,赶紧起身,出来一看正堂的门开着,里面的人果然不见了,就提着灯笼四处寻找,佛塔是寺庙里最高的建筑了,她们不期然地往低处望望,往高处瞧瞧,终于在塔刹下面看到一点黑影。
两个人要吓坏了,叫醒了寺庙里的主持、监院,一起上来寻她,催促她回去,徐直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我只是上来看看,并不打算跳楼。”
花颜道:“可是夫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