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下山并非明智之举,加之他体内温度随着天气渐冷,强行顶着风雪行走,只会在雪地里冻死。不远处便是昨夜陆听晚躲避的山洞,他打横抱起人,往洞口避寒。
冰冷的指拍在冻僵的脸上,他探着鼻息,是微弱的。随着程羡之声声呼喊,陆听晚昏迷中似在无垠的雪地里瞧见熟悉的背影,却认不清是谁,她起身却追不上,空旷中喊不出声。
程羡之脱下自己大氅,裹在陆听晚身上,紧紧抱着她,互相取暖,她一双手是僵硬的,看着怀里的人,心急如焚。
“陆听晚,别睡,醒一醒!”
程羡之将一双手放入自己胸口,渡过暖意,良久她体内温度有所回升,口中呢喃着:“程,程羡之……我,我不欠你了……”
“什么?”程羡之见她醒智,欣喜与担忧交加,“陆听晚,我不许你死!”
“寻,寻了龙涎草,我,我就不欠你了……”
“你从未欠过我什么。”他应着她每一句话,陆听晚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在冰天雪地模糊地找到一丝暖意,不知来处,只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贪婪摄取这股暖意。
程羡之双臂紧抱,把那丝垂在失去边缘的恐惧,稳稳抓回来,生怕稍一松手,便随着洞口外的风雪一并流去,最终化作无声的水。
“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只管好好待着,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如此就好!”
“听见了吗?陆听晚!”
“渴……”陆听晚呢喃着。
程羡之从腰间取下水壶,只是壶里的水早已结冰,他使劲甩了几下无果,把水壶扔远了。
洞内堆积的雪在加厚,他灵光一闪,轻放下人,陆听晚感受到那股暖意离去,猛然抓紧,程羡之受力侧回身,只听她口中念着:“别走,冷,不要走……”
疼惜溢出满面,他又拥紧了些,哄道:“我不走。”
待安抚后,程羡之才挪到洞口抓了一把雪含入口中。
雪碴在口中冻得发瑟,忍不住哆嗦,他咬着牙,感受冰冷在舌尖慢慢融化成水,指尖摩挲过被冻裂的软唇,程羡之心底一沉,俯身贴上,度过口中含化的雪水,一滴一滴滑入陆听晚喉中。
见她慢慢有了反应,程羡之又含了一口雪,陆听晚体温逐渐回暖,他在风雪中抱着人渡过漫长的一夜,夜里听得她偶尔念的胡话,他在无人回应的空荡中,看不清的深暗里,一遍遍端详着她的眉眼,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肆无忌惮地看清她。
入睡后的陆听晚没了平日的乖张,此刻窝在怀里,就像一只冬天雪地里寻求保护的兔子,乖顺得很。
先前放出的烟火信号,随他上山的随从要是看见,赶过来也得到天亮了,后半夜风雪有所退,可气温仍在降,他尽可能把人藏在身上,一遍遍摩擦她的手心。
天际冒出熹微,远处打着火光渐近,苍术领着人寻到了避风洞口,瞧见蜷缩在一起的二人,厚氅披上,程羡之背起人往山下赶路,回城的马车疾驰,纵起的积雪再次扬起一阵雪天,沿着马蹄消失的道口纷落。
何太医入了程府,替陆听晚把脉看诊,手脚冻出外伤,体内寒气难散,又要修养多日。程羡之紧绷的弦得到松懈,身上寒气未散,衣裳也来不及换,趁陆听晚还未醒,散着一股杀意去了映月阁。
他袍子上雪还没抖干净,大步跨入内室,门猛地一下推开,狂风灌入,吹起公孙雪一缕发丝,她正捧着碗热粥,虚虚地望着那满身戾气的人。
“主,主君?”公孙雪心虚问,“您这是?”
身上的疲惫和从虎背山回来的凌乱一望无际,他嗓音沉重,尽量克制着不失态。
“钦天监的邸报送到府里,你一早就看过了,明知前夜有雪将至,为何还以恩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