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在此次青要山勇敌悍匪,不惜性命以身入险,又劝降有功,还是咱们主君在含章殿为她请的军功,大夫人,先前二夫人来中书令府求见一事,会不会?”
露珠顿觉后怕,而今陆听晚以这样的身份重返京都,料谁都不会追责她私自离京之事。
“主君出宫了吗?”公孙雪强装镇定说,“既然主君和二夫人一同回京,主君此次领兵剿匪受累,加之二夫人身先士卒,我作为主母,自然要风风光光迎接。”
“露珠,”公孙雪坐妆台前,“吩咐下人去将雁声堂收拾收拾,再送些常用衣物,都从库房里挑最好的,若是有缺,让管家多照料照料。”
“是,大夫人。”露珠一一记下。
“替我梳妆吧。”她取下发髻那支石榴珊瑚朱钗,重新别了一支素雅的玉簪,那是苍术按程羡之嘱咐让烟雨楼送来的。
酉时后,落日隐去,浩荡的队伍停在程府,寒舟在最前开路,程羡之出了宫不再乘马,而是跻身入了陆听晚的马车。
“一路上舟车劳累,本不想让你负伤一同赶程。”程羡之似要解释什么。
陆听晚睨着窗外,熟悉的景象一一闯入视线,她并无重返旧地的喜悦,只是一心沉重,忍痛接受着无法更改的结果。
当她踏上回程的路,就不再有机会逃脱。
“我知道,”她目光落在街道车马和游人上,语调幽幽,“程尚书定然不会放心我一人返程,不然坏了你的大计,我陆听晚该当何罪?”
“你心有怨气。”程羡之稳稳说。
陆听晚默认不作声。
“如你所愿,我在含章殿替你邀功,陛下许了你一个护督侯的头衔,这在京都可没有哪家女子有这等荣耀。”
“哼,”陆听晚泛起嘲笑,“虚职罢了。”
“即便是虚职,你往后出入军营又或是宫廷已可明正言顺。”
“陛下这护督侯不是许给我陆听晚的,”帘子在指尖里搅弄成一团,又松开,“是给的陆明谦,也是程羡之,却非是我陆听晚!”
“我说对吗?”她稍偏了头斜睨着人。
程羡之呼吸平稳,嘴角似笑非笑,李庭风此举确实是在平衡两家,陆听晚一开始是太后的人,而今以这等身份回都,在含章殿破例封赏护督侯,不仅是对程陆两家的看重,也是对太后示好,免得程羡之锋芒毕露,引来姜党忌惮。
而这匪军姜海义之所以不惧,是未曾见过这支军队之后会演变成何等神威。
“你一开始不就是想要军功傍身,这会皇帝封也封了,赏也赏了,你还有何不如意?”
是啊,她还有何不如意?
“大人,到了。”寒舟话音落下,车窗马蹄车轮步甲倏然停滞。
公孙雪早已领着府里下人恭候。
只见身着黑甲的程羡之率先下车,公孙雪眉宇舒展,美眸柔情似水,提起裙摆欲涉阶而下。
马车上淡青色身影与那黑色接踵。
他伸出手,陆听晚身上伤口对她行动还是有所影响,她犹豫须臾,搭上手腕,借着力道下马,待站稳后又迅速离手,没有丝毫停留。
公孙雪攥起的裙摆又松了回去,定在原地,直到程羡之转过身,以最端庄大方的姿态,对着他福身行礼。
“雪儿恭喜主君,全胜而归。”
目光毫无保留地落在程羡之身上,余光却止不住瞟着身侧的陆听晚。
陆听晚也欠身行礼。
“让你久等了。”程羡之踏上台阶,取下的头盔寒舟接了过来,领着公孙雪和府中众人入内。
待人都进去了,寒舟打量了几眼:“二夫人不进去吗?”
巍峨的牌匾,刺目的大字——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