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此言差矣,与人相配,又怎能仅用容貌相谈而论,他自是高官厚禄,我虽出于乡野,往后也能靠一己之力傍身,即便无这容貌,也不觉低他一等。”
“阿晚心性,与常人不同,是阿姐狭隘了。”陆听芜受教在深宅大院,倒是第一回听此等言论。
陆听晚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江陵时,母亲亦会教其点妆,习得一手好妆艺,却从未用过如此上等的脂粉。
原本无暇如玉的面容,轻点口脂,便能让人浮想联翩,就连陆听芜也暗自感慨,这妹妹嫁过去,程羡之即便对公孙雪一往情深,也难免不会为她姿色动容。
“阿姐,这是骡子黛?我听阿娘说骡子黛乃西域贡品,何其珍贵,画眉最是好看……”陆听晚一副少女对新鲜事物的好奇模样。
嬷嬷制止其言:“二小姐,江氏为姨娘,您当称呼姨娘才对,阿娘乃是叫主母的。”
陆听晚脸上的笑容隐去大半,陆听芜闻言道:“嬷嬷无妨,妹妹在江陵乡下待久了,这些礼节一时难改,也是情理之中。”
“大小姐说得是,只是入了程家,二小姐一言一行代替的都是陆家,主君在前朝颇受太后倚重,稍有不慎,便会牵连母家,是以主母特意要老奴多嘱咐二小姐。”
“嬷嬷的话,我都记住了。”陆听晚笑得灿烈,陆听芜瞧她没心没肺,心态甚好,倒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屋外迎亲队入了陆府,陆听芜问着嬷嬷,“时辰到了吗?”
陆听晚心思在眉上,铜镜里的她冰肌玉骨,清眸流转,骡子黛画的眉着实好看。
院外唢呐奏响,余音绕梁,宾客道喜。
铜镜把她一双嫩出水的面颊映得通红,正细赏螺子黛画出细眉的陆听晚,只听得陪嫁侍女风信的嘱咐。
“二夫人,您怎么把盖头给掀了呀?”风信从榻上拿起盖头欲要遮回去,“这喜盖得要新郎官来替您取的,不然不吉利。”
陆听晚从铜镜前转过身,将风信手里的盖头随手丢在案桌,云淡风轻道:“阿姐不是说了吗,程羡之与公孙雪情投意合,今晚定然是要去大夫人房里承欢的,又岂会来我雁声堂呢,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雁声堂外鸣鼓声不绝,热闹自白日至夜幕不散,不知许久庭院才逐渐静下。
身上的嫁衣早已东一件西一件搭在屋内,陆听晚只着一身净白里衣,翻着嫁妆柜子。
案上的红盖头不知何时到了腚下成了坐垫。风信急死了,这祖宗出嫁前与嬷嬷应得好,转头入了程府,规矩都抛之脑后,奈何她还劝不动。
风信几欲要疯,“二夫人拿箱子做什么?”
陆听晚宝贝似的捧起木匣,发觉上面蹭了脏污,顺势又擦到红盖头上,方才心满意足开了木匣,细数着里边的嫁妆。
“我打听过了,程羡之与父亲在朝中针锋相对,在府里也不会太善待我。不过无妨,我既是太后安排过来的,只要不去招惹,他也不会动我分毫,各自安好便是。”
夜色正浓。
风信不解,“二夫人,嫁了人就是要倚靠夫家的,您不讨好主君,往后如何在程府过日子呢。”
“夫人还给我备了不少嫁妆呢,看来也没白替阿姐嫁过来,”陆听晚未放心上,“程羡之,刚及弱冠,官至前列,必有过人之处,谋大事者,又怎会胸襟狭隘到容不下我?”
“且不说旁的,程陆两家本是对立,太后在他与公孙雪成婚之日,指婚陆家,用意谁人不知。他即便不想容我,也得好好伺候着,若出了事,岂不是被人拿了把柄?”
“一朝仆射,若想不通其中道理,如何立足朝堂尔虞我诈之中?”
陆听晚通透,京都皇城,父亲为朝中重臣,任尚书省左仆射之位,而程羡之为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