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锡艺术中心(3 / 4)

私心,跟相熟的记者多关照了两句,所以整个报导的重点都集中到美术院,特别是靳朗。

靳朗除了一幅让大家惊艳的“lost”之外,他还有自己一个系列的“星空下的秘密”。这系列的画称不上画的多高明,但是对一般民眾而言,很有趣。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光是朗一个人,就把内行的外行的都吸引过来,整个美术院都热闹起来。纵使美术院里一开始还有人不满,但靳朗拉高参观人气不假,人气旺了自己的作品也连带被看见了,这实在是比花钱买广告还来的有效益。渐渐美术院里的人开始喊靳朗是吉祥物、幸运星。

报上照片里的朗西服笔挺,不苟言笑,眉宇间带着疏离冷漠。记者大人大笔一挥,标题给了个【忧鬱神秘的东方小王子】,贵族形象深植人心。加上靳朗除了开幕当天配合的露了一下冷脸,弄的一个开幕式好像告别式外,后面几天都不再出现,神秘的王子更神秘了。

几家小报记者加油添醋的编了个煽情的故事,什么学员中年纪最轻的靳朗隻身一人离乡背井的为了理想奋斗,在异乡艰苦习画忍受孤寂…顿时掳获了一干少女妇女老奶奶的心,大家那个心疼啊!纷纷都跑来展馆想要捕获野生的朗王子,给他好好揉进怀里疼一疼。

几个女孩子窃窃私语,挪到下一幅画,陆谦递补上她们的位置。他按下了红外线按钮,前方的画出现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将陆谦吓的手一抖,眼前的画又恢復了一片黯淡星空。

陆谦定定神,他看着作品名称:自画像。作品编号是1号。这幅自画像,有可能是靳朗初到法国的第一幅画。

他又伸手按下按钮,在红外线的照射下,那张表情僵硬的面孔再度出现在陆谦眼前,一双眼与他对视,眼睛里一片荒芜。

陆谦倒抽一口气,压在按钮上的手指僵硬的戳在那里。

这是靳朗?这怎么可能是靳朗?

他的靳朗是温柔的热情的神采奕奕的,一双眼睛总是在笑。

就算生气了、委屈了、哭了,那眼睛里还是有好多好多的情绪。怎么可能会空洞的几近荒芜?

陆谦有点心慌,这不对。

他离开自画像,朝下一号作品奔去。陆谦脚步有点急,一张画一张画的赶着看下去。陆谦按着红外线压钮的手指微微发颤,看到后面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快速用力的拍着按钮。一幅幅黑白底图突兀的浮现,而后又无力的沉落。

每一个画面都是一段回忆,每一颗星星都透着淡淡微小的色彩,可在红外线照射下,那些回忆都变成黑白沉默的控诉。

控诉排山倒海而来。

茶盘上的兔子与一杯茶、独自旋转的木马、从他家楼下看上来的无人阳台、自家的厨房餐桌、他还看见自己跟靳朗一起养的千兔耳……

有一种哀戚之感。

陆谦不知道,这是靳朗的哀戚,还是他自己的。

这么多人在看画,有一点点喧闹,展馆里的暖气温度有点太高了,陆谦一头汗。可他又开始觉得冷了。刚刚在入口处的那股寒意又重新从脚底捲上来。

他这才知道,他不是来看画的,他是来参加告别式的。

这是一场告别。

靳朗在告别、在凭弔他逝去的美好。

陆谦停在最后一幅星空前大喘气。脸上的口罩随着他的呼吸,可笑的一瘪一涨,盖到前额的毛帽子,已经带着微微湿气。

他不知道这些画是这样的。这么绝望。

展场的英文简介上写这个系列是很有趣的作品,terestg,哪里有趣了?

陆谦低垂着眼睛,双手紧抓着墙边的装饰柱。星空下的秘密,是小狮子被迫摊开在眾人面前的脆弱。

他看见他的小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