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幼年李峖莳浑身发抖的脸,此刻因为愤怒和一种被冒犯的羞辱感而扭曲。他习惯性地想扬起手,想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用暴力和怒吼让“不听话”的女儿屈服。但手臂只是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就僵在了半空。
眼前早已不再是那个瑟缩在角落、眼神惊恐的小女孩。他看到的是眼前这个坐姿挺拔、眼神锐利如刀的女人——她是电视新闻里被提到的“西楼集团总裁”,是格斗圈里小有名气的“业余天花板”,是连刘家那样的庞然大物都认可甚至隐隐以她为重的存在。她身上那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那点可怜的、建立在性别和暴力之上的父亲权威碾压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愤懑涌上心头。他想咆哮,想骂“伤风败俗”、“丢人现眼”,想质问“别人怎么看”、“老李家的脸往哪搁”。但所有恶毒的话语冲到嘴边,却被一种冰冷的认知堵了回去:眼前这个女儿,对他拼命要抓住的一切,连个眼神都不会多给。他那些引以为豪的“管教”手段,在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实实在在的力量面前,显得无比可笑,且不值一提。
也许是因为年岁真的大了,力气和戾气都在衰退;也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终于模糊地意识到,自己这一生,无论是在家庭还是在社会,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一生信奉的拳头和男性的绝对权威,此刻在更强大的女儿面前,是连愤怒都只能憋回去的狼狈。他那点可怜的、建立在性别优越感上的自尊,在暮年时分,被自己女儿用最无声也最彻底的方式,抹得荡然无存。
最终,他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带着浓重痰音的喘息,像一头被拔光了牙齿的老兽。他猛地转回头,把电视音量开得震天响,用这种粗暴的噪音将自己与身后那两个“离经叛道”的女人隔绝开来。那僵硬的背影,透着一种顽固的、不肯认输却又无可奈何的颓败。
李峖莳看着父亲那拒绝沟通、用噪音武装自己的背影,又看了看母亲那副“天塌了但我也没办法”的认命表情,心中最后一丝紧绷的弦,悄然松开了。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冲突,没有哭天抢地的反对,只有沉默的抵抗和无声的接受——或者说,被迫接受。这比她预想的任何一种结果都要平静,却也更加真实地宣告了旧有家庭权力结构的彻底瓦解。
她站起身,拉起刘淩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干燥。
“话,我说完了。”李峖莳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嘈杂的电视声,是对父母,也是对自己和刘淩的宣告,“以后,我和刘淩会过好自己的日子。”想了想又补充,“也会时不时来看看你们。你们保重身体,有事打电话。”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通知的义务已经完成。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的对母亲说:“妈,这个家里,您也可以做主的——早在七年前我就在xx公寓买了套房子,新小区,电梯三楼,不怕停电和电梯故障。200平大平层,一梯一户,写的您二位的名字。”李峖莳放下一套钥匙和小区门禁、电梯的卡扣,“早已经装修好了,拎包入住,如果你们愿意,随时可以搬进去。”
她没有再看沙发上的父亲,对母亲点了点头,便牵着刘淩,转身走向门口。开门,关门,将震天的电视声和那令人窒息的旧日氛围彻底关在身后。
楼道里光线昏暗,但空气清新了许多。刘淩一直紧握着她的手,直到坐进车里。
“还好吗?”刘淩轻声问,带着关切。
李峖莳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转过头,看向刘淩,夜色中,对方的眼睛亮如星辰。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以及看向未来时,眼底重新燃起的、温暖而坚定的光。
“嗯。”李峖莳用力回握刘淩的手,嘴角终于扬起一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