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岁仰头躲过了他的动作,拒绝了他的轻抚和拥抱。

顾熠阑的手僵在了空中,毫无由来地想起了前些日子、苏泽岁想要给他擦去唇角血迹的画面。

他也是这样侧首避开了少年的动作,甚至在少年都委曲求全表示可以睡侧卧时,还不由分说地强制他回家。

……那个时候,苏泽岁在想什么?

凉亭里,苏泽岁把脸埋进双手手心,“呜呜”地难过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软糯的嗓音像是小兽低鸣,泪水从指缝溢出。

顾熠阑站得不再笔挺,手指缓缓握拳,又松开,骨节微白。沉默隐忍,却再没了平日里的锋利。

最终,顾熠阑哑声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要的?”

但苏泽岁却不接他的话,转而断断续续地道:“你……忙公司,要是失败了,就……再也不来接我了。”

顾熠阑薄唇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无从否认:“嗯。”

苏泽岁道:“你用微信小号……骗我。让我……跟你离婚。”

桩桩件件都是事实。顾熠阑道:“对不起。”

少年哭得太过伤心,说话时还在打哭嗝。顾熠阑下意识又走上前,像往日一样,轻缓又克制地揽了少年一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也不知是不是哭得过于沉浸,苏泽岁这次忘了抗拒,就由他这么抱着、安抚着。

“但我成功了。”顾熠阑嗓音沙哑,“为作补偿,我会把这些天拿到的股份都转移到你名下。”

顾熠阑默然片刻,又接着道:“还有十几天就是物竞校赛。我会帮你,一路走到决赛。我知道的,我都教你。”

怀中的少年呼吸逐渐平稳,胸腔也不再大幅度起伏了,有种已经被三言两语安慰好了的假象。

夏日的夜晚,繁星点点,清风穿过他们相拥之处炙热的空气。

在顾熠阑生命的前二十多年中,一直被各种目标催促着往前走,“高效率”已经成为了他刻在骨子里的追求。

而此时,他却放慢了脚步,虚度着时间,和某个人一起消磨着漫长而无意义的夜晚。

良久,苏泽岁终于又开了口,带着浓浓的鼻音,没头没尾地道:“……然后呢?”

顾熠阑顿了下,道:“你希望呢?”

“你……你从来不打算和我真正在一起。”苏泽岁踉跄着退后半步,梗着脖子道,“回去了,我们还会过以前的日子。”

顾熠阑放下手臂,问道:“什么以前?”

苏泽岁垂着水汪汪的眼眸,道:“不远不近,相敬如宾。”

顾熠阑沉默了。

苏泽岁咬了咬唇瓣,突然回头,就要跑走:“我不要再跟你好了。”

电光火石之间,顾熠阑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拉住了少年的手腕,语速很快道:“还要别的什么?”

被拉扯着,苏泽岁罕见地立刻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但好歹停下了往外跑的脚步。

“要永远在一起。”他生气地直击重点道,“但是,以后,有问题,你还是会把我送走。”

顾熠阑嗓音平稳,像是陈述事实般道:“我会尽可能陪你久一些。但CPhO决赛后,我应该没什么用了。”

闻言,苏泽岁本能地缓缓双手环抱,在了胸前比了个×。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防御动作。

他瞳孔微缩,声音发抖,没有顺着顾熠阑的话往下说,而是道:“你一直、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走。你想走,就走。然后,我就又一个人了。”

在可见的未来中,男人会把他带回去,像之前那样,继续不上不下地吊着。什么事都瞒着他,然后在未来某天,突然要离婚。

极端压抑的情绪中,少年的逻辑清晰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