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脚蹬刚一放好,季恒便迫不及待地踏了上去。
他走到商队老板前,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能不能再打扰一下?”
商队再次停下了,老板有礼有节,却又不失警惕地看向了季恒道:“公子请讲。”
而一靠近,季恒便确定这车上定装有黄连。
与此同时,他还闻到了其他药材的气味。葛根,黄岑,艾草,刚好都是齐国正需要的。
因齐国药贾垄断药材、坐地起价,季恒曾派人到赵国、楚国、梁国散布消息,说齐国现在是“一两黄连一两金”,以吸引外地药商入场。
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成想竟初见成效。
季恒心想,人总不可能一直倒霉吧?
他们这段时间的境遇,只能用悲惨二字来形容,也该有点好事发生了!
这支商队也是听说齐国最近药价暴涨,手中刚好有现货,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了。
只是近来黄连太过值钱,这一车黄连可比一车响叮当的铜钱还要值钱,他们担心被劫,想着财不外露,便没敢声张,拿油布捂了又捂,对外也只声称是盐商。
不过眼下既已被识破,又看季恒一行人是从齐国而来,商队老板便也没掩饰,拉住了季恒,先打听起来道:“也不知齐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黄连当真涨到七八十钱一两了吗?”
所谓“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季恒最近实在是太穷了,穷到道德水平直线下降,脸皮也越来越厚。
内帑里的钱越来越少,患病者却越来越多,他必须把一块钱也掰成两瓣来花。
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道:“一开始的确飙涨到了七八十钱一两,只是外地商人也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纷纷涌入,最近价格便又开始下跌了,跌到了差不多……”他想了想,说道,“三十钱一两。”
商队老板“哦……”了声,略显失望。
看来他们还是来迟了。
不过三十钱一两也有得赚,黄连平时也不过十钱一两,去掉他们一来一回的人力成本,这价钱还是能让他们赚上一笔的。
“只是不知……”老板发愁道,“不知齐国现下瘟疫如何了,蔓延得厉不厉害?”
季恒便说,齐国现在到处都闹瘟疫,原本好好的地方,指不定哪天就成了疫区,而一旦被划入疫区人便不能自由出入,万一染病,那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又说疫区堆尸如山,尸体烧都烧不过来,自己也是为了躲避瘟疫才跑出来的。
直说得老板不敢靠近,车夫、卫队更是不想送命。
那穿得油光水滑的十三四岁小少爷,更是拽着老板的衣袖道:“爹!爹!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只是老板又不甘心!
就这么回去,来回人力岂不都要打了水漂?
季恒便道:“您一共有多少黄连?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也怪可惜,如果愿意,不如都卖给我算了。”
老板便道:“公子要这么多黄连做什么?”
季恒道:“一来,这黄连汤也能预防瘟疫,我们全族几百口人都还在齐国,我买了给他们送去,也算聊表孝心了。二来,您便宜点卖我,我在齐国也有人脉,随便一倒卖,也能稍微赚点差价。”
老板一听他要赚差价,便知道他能开出的价格,想必是连三十钱一两都不到。
可如此一来,他们便不用往瘟疫窝里跑一趟,不必承担染病,或是被关在疫区出不来的风险。
他想了想,便有些心动了。
一旁小儿子又道:“爹,你就卖给他们吧!”
老板作势要打他,叫他闭嘴。
这价钱都还没谈呢,就这么上赶着,岂不要被人拿捏了?真是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