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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城,齐王宫。

山雨欲来风满楼,温热午后,季恒服了汤药歇下,才眯了一会儿,天空便忽然开始风云变幻。

大风卷着落叶灌入了殿内,吹得满室纱幔飘扬,木窗“轧—轧—”作响。

长生殿九扇屏门大开,季恒蓦地惊坐而起,见天空风起云涌,天生异象,一时有种不祥之感,手不觉间抓紧了被褥,攥得指尖微微泛白。

紧跟着,“咣—!”的一声巨响。

季恒吓了一跳,忙掀开被子下了床,叫道:“小婧,来福?”

他一面唤,一面咳,一面向殿外走去。

他每月服用的药丸断了,最近身体正病痛,此刻又从昏睡中惊醒,胸口传来阵阵闷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人一把掏出来了一般。

来福刚正坐在檐廊下打盹,手中拿着一把蒲扇。

他午饭吃多了,正困得雷打不动,听公子唤他,这才慌慌张张起了身,说道:“来,来了公子,这就来了!”

说着,一转身,便“砰”地撞到了身后门框上,向后踉跄了两步,又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季恒:“……”

来福倚着木柱,微微翻着白眼道:“有点头晕……这就来了公子……”

“算了,你不要再挣扎了,继续睡觉吧好吗?”

季恒说着,坐在门前履阶上穿好了一双鞋,撑起了油纸伞,便冲入了雨中。

来福在身后道:“公子,你要去哪儿?”

季恒大声道:“马上要下大雨了,阿嫂可能会害怕,我过去看看她!”

大风撕扯着树冠,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开始噼噼啪啪、密密麻麻往下砸。

来到了芷兰殿时,季恒一身白衣已崩满了泥点,下摆一圈全湿透了。

他站在殿门前拧干了衣袍,而后脱履入殿。

齐王后即将临盆,腹部已高高隆起,行动十分不便。

听到声响,她翘首问道:“是阿恒吗?”

“阿嫂,是我。”季恒说着走上前去,在王后榻下的竹席上坐下了。

阿嫂后背靠着床头,正在卧床养胎,看过来时却是满目忧愁,问道:“你阿兄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季恒垂下眼睑,摇了一下头。

因一些缘由,他叫当今齐王一声阿兄。

而按大昭礼法,各地诸侯王每年正月要入都朝请天子。

原本只是例行公事,阿兄又十分顾家,往年办完了正事,早则三月下旬,最晚四月中旬也就回来了,今年却是晚了整整一个多月也杳无音信。

阿嫂就快要生了,最近正因此事而胡思乱想,担心阿兄是否是出了什么意外?

季恒心里也没底,派人到沿途传舍打听消息,最远派到了梁国国都睢阳。

那人昨日回来了,说齐王年初时从睢阳过路,曾在传舍下过榻,但返程尚未接待到。

“要么是阿兄饶了路,要么是阿兄动身晚,还没到睢阳……不过梁王也还没回来。”

季恒尚未及冠,个头已接近成人,眉眼间却还是青涩,认真思考时,样子莫名有些乖。

他抬眼看向了阿嫂,说道:“兴许是长安有什么要紧事,把诸侯王们都留下了?……阿兄是齐王,若是有什么事,此刻恐怕早传遍了,所以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听了这话,王后眉间忧色稍减。

季恒又道:“今日学堂休沐,要不要把阿灼、阿洵都叫来?也免得他们害怕。”

王后应道:“好。”说着,派人去请。

季恒又道:“阿嫂猜猜他们两个会不会来?要不要打个赌?”

其实他是想转移阿嫂的注意力,否则一直这么提心吊胆的可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