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厉内荏,徒劳地叫唤了两嗓子,手足无措。他以为季逍是因为被啃了,现在上门来兴师问罪。
而青年润过口,终于瞥向他,从迟镜满头乱翘的发丝、看到松散的晚棠红轻袍、再看到两只白生生的脚丫子。
脚趾头圆溜溜的,紧张地别在一起,泛起粉色。
季逍蹙眉道:“不穿鞋?”
迟镜伸手夺回自己的茶盏,被青年拦腰提起,放到床上。少年一骨碌缩到里侧,裹进层层叠叠的褥子里,向他呵斥:“要你管!我刚才咬得不够重是吧?你、你来干嘛!”
季逍抱臂而立,皮笑肉不笑地说:“如师尊,您怎知咬的是我呢。”
迟镜道:“你真是什么胡话都讲得出。我又不瞎,难道会认错人?”
季逍凉凉地说:“西域万祖之山,名曰昆仑虚。三百年前,一众被中原百家驱逐的魔修登上昆仑,自立门户,称无端坐忘台。自那之后,无数恶人为逃血债,依附此教,最终凝聚成修真界有史以来的最大隐患。他们在玉门、渝水、金陵沿河设立分舵,为祸四方。时至今日,以其少主段移最为出名。此人出生时,应了荧惑守心的天象,天子驾崩,真佛圆寂,圣人坐化,皆在同年。可谓是,从古至今首个灾厄之辈。”
迟镜明白,应该把季逍赶出去。
但他说的奇闻轶事,无不引人入胜,且一旦开口,吐字清和、娓娓道来,要是在山下讲,很快就能招揽整条街的孩子。迟镜少年心性难改,情不自禁被吸引了。
不过,“昆仑无端坐忘台”——好生耳熟。
迟镜狐疑片刻,抄起软枕便砸过去,骂道:“你昨晚就是借他家名号骗我的!那劳什子药,你——你真是!!”
季逍稳稳地接住枕头,道:“编排丹药相关,自然借他家声名。毕竟,无端坐忘台专攻丹毒,您最好记住。”
迟镜:“单、单独?”
季逍嘲讽:“师尊为您的灵根尽心竭力,怎连如此重大之事也不讲?”
“呸,休想挑拨离间!我还在看入门的心法,他讲高深的东西作甚。”
季逍哼道:“灵根修炼到一定地步,便会生成天然的元神属性,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风雷、三宝、丹毒。五行您可清楚?好。风乃天地气象,三宝为人之精气神。至于丹毒,顾名思义,分为治病炼体的丹药、杀人控尸的蛊毒。无端坐忘台作为魔教,修毒的教徒最多。那位姓段名移的奇才,正是个中翘楚。”
迟镜问:“你为什么一副很欣赏他的样子!”
季逍漫不经心道:“或许想试试他亲手研制的春.药?”
“混蛋!”
又一个软枕砸来,迟镜手头空了。好在,季逍已经把上一个送回去,保证他时刻有枕头可砸。
季逍总是在这种微妙的地方体贴,害得迟镜发火都发不利索,指着门口道:“你给我出去,不、不许再踏进续缘峰一步!”
季逍神色清淡,装没听见,将手上软枕的褶皱抚平。
他说:“段移身为魔教少主,但在修真界中,行事算得上正义。只是他性情无常,手段乖张,终究为正道不容。”
迟镜又没忍住好奇,问:“他……他做什么好事了?行事正义?那一定不会对师尊的遗孀心怀不轨吧!”
季逍冷笑道:“别想了,此人一身风流债,是个四处留情的浪子。若您去金陵一带游玩,多半能听得他‘横行花船千夜,纵使花魁难留’的薄幸名声。”
迟镜紧皱眉头,疑惑地望着他:“花船是什么,花魁又是什么。”
季逍:“……”
季逍冻着脸说:“我不知道。”
迟镜在燕山浪荡百年,却不曾涉足青楼。
他顶多去戏园看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