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4 / 5)

沉重的翅膀 张洁 13054 字 1个月前

一种可以和生活挣扎一番的力气。他呢,却已经在生命和死

亡的边缘地带摇晃了。秘书、保姆、办公室、汽车……已经使他软化。物质生活愈

是发展,人体对自然的适应能力可能就越差,而精神的触角却越发地敏感。

他分明烦躁。为了什么上次的党组会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大不了的烦恼,他

经历过的多了。一九四二年整风,五二年打老虎,五七年反右,五九年反右倾,一

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这算得了什么!他渴望人和人之间的相通、谅解、支

持。圆圆却说:“傻瓜才说这种话呢,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翻那本皇历。”

现在该翻哪本皇历呢她的话不对。现代青年人的偏激。

寂寞,寂寞极了。让烈日晒得冒烟的那条马路,让人联想起阿拉伯的沙漠。

郑子云开始盼望有谁敲门,或有谁打来电话。哪怕跟谁聊聊常宝华的相声也好。

隔壁的电话铃果真响了。郑子云微笑,巧!铃声响了很久,夏竹筠才去接它。

她的语气干干巴巴,不怀好意。

只听见她一连串地发问:“喂,哪里”

“你要哪里”

“找谁”

“你是谁”

“找他有什么事”

对方大概连个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心里有鬼或是反应慢的人,让她像扫机枪似

的这么猛一通扫射,准得丢盔卸甲地落荒而去,往他家打电话的人,应该先穿上尼

龙避弹衣,或戴上防毒面具。

夏竹筠在隔壁叫了:“老郑——你的电话。真讨厌,又是那个姓叶的女记者。”

声音那么大,叶知秋在话筒里一定听到了。

“是,我是郑子云。”

叶知秋的声音里,有种神经质的兴奋:“我收到编辑部转来的一封匿名信。”

“什么意思”郑子云看见夏竹筠伸长了耳朵停住了手里正在摇动的绢扇。

“说我是个道德败坏的女人,除了和合作者睡觉,还和被写到的主人公以及某

副部长——也就是阁下,勾勾搭搭,编辑部不该发我那篇文章,诸如此类。”

“我很抱歉。”郑子云打心眼里感到歉然,好像是他侮辱了她一般。

“你觉得奇怪吗其实并不新鲜。连大名鼎鼎的某记者,写了一篇为好人伸冤

的报告文学,不也让人糟踏得一塌胡涂吗。”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夏竹筠“啪”的一声把小折扇摔在茶几上。郑子云下意识地用手护住电话机,

好像夏竹筠会过来砸它。

“不,不必,谢谢。告诉您的意思,不过是希望您当心暗箭,我估计这匿名信

是田守诚手下那些人干的。再见!”

“再见。”

太过分了。

有过很多不愉快的事,郑子云可以不去计较,但不计较不等于不存在。

郑子云在思想政治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似乎引起了理论界和实际工作部门的

重视,各个方面到部里索取讲话稿和听取重工业部研究、开展这方面工作的情况的

人络绎不绝。接待来访者的工作,一直由部调查研究室的同志负责,因为在开展这

项工作中,他们是起实际作用的人,是了解情况的人。他们读过不少书,做过不少

研究,还到几个工厂去蹲过点,郑子云在讲话中提到的不少情况,都是他们总结、

提供的。

田守诚事前对这次会议持否定态度,会后又对会上未能贯彻大庆的政治工作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