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干了。
他扶着铁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灼热的痛感。汗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嘴唇干裂得起了皮,舌头粘在口腔里,干得像一块粗糙的砂纸。
身体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尖锐地叫嚣着疼痛和疲惫。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工地上嘈杂的号子声、锤打声,都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变得不真切。
“虎子,挺住!再歇会儿就到饭点了!”旁边一个同样精疲力尽的中年汉子,是他的同乡王叔,见他摇摇欲坠,用嘶哑的嗓子喊了一声。
阿虎想点头回应,脖子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或许,就这么倒下去,会是一种解脱吧?
他脑海里冒出这个危险的念头。死了,就不用再感受这火烧火燎的痛苦,不用再感受这无边无际的疲惫。可是……阿娘还在等他领了工钱回去……主公……主公给了他们活路……不能倒……
就在阿虎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摇摇欲坠,即将栽倒在地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嘹亮的吆喝声。
“南極司的冰车来了!”
一声嘹亮的吆喝在队伍中响起。
工地上成千上万的民夫,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所有人都抬起头,脸上帶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循声望去。
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几辆由双馬拖拽、车厢被厚厚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馬车,在衛士的护送下,一路疾驰而来。
“冰饮!是冰饮来了!”队伍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阿虎累得瘫坐在地,听到“冰饮”二字,他的眼睛里瞬间重新燃起了光彩。
他的眼睛里瞬间重新燃起了灼热的光彩,那是对生的渴望。他挣扎着,用铁锹支撑着自己颤抖的身体,想要站起来。
王叔一把扶住他,激动得满脸通红:“虎子!快!是主公的恩典来了!喝上一碗,命就保住了!”
很快,冰车在工地的中心地带稳稳停下。为首的一名衛士翻身下马,动作干练地跑到车厢后,拉开了厚重的门栓。
车厢门一打开,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如同蛟龙出洞般瞬间翻涌而出,与戈壁的灼热空气甫一接触,便化作了淡淡的白雾。
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混合着丝丝缕缕的、清甜的蜜糖香气,以及一种草药特有的清冽,迅速向四周弥漫开来。
所有闻到这股气息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透心的凉意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瞬间就将胸中积郁的燥热与烦闷压下去大半。离得近的民夫,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
啊……舒坦!”有人闭着眼睛,满足地长叹一声。
车厢內,一个个半人高的陶制大瓮被小心翼翼地搬了下来。瓮身之外,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水珠,摸上去冰凉刺骨。几名衛士上前,熟练地揭开瓮口用油布和泥土封死的封泥。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望。一些人开始不自觉地往前挤,想要离那救命的甘霖更近一些。
“都别挤!听好了,一个个排好队!人人有份,谁敢乱挤、插队,今天就别想喝了!”为首的卫士站在大瓮旁,中气十足地吼道。
他的话極有威慑力,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民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开始自觉地排起了一条条长龙,尽管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渴望,但没有人敢造次。
阿虎也在王叔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汇入了其中一条队伍。他排在队伍中间,踮着脚尖,越过前方无数颗攒动的人头,向前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