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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可没胡说!”張飞嗓门大了起来,“入库封存,哪里有半分要分给百姓的样子?再说,俺可听说了,她能当上这梁国相,是走了朝中阉宦的路子!这种人,能是什么好官?定然是打算将这些钱粮送去讨好阉人!”

“此等行径,确与卢植公之风骨,相去甚远。”关羽道。

劉備心中一沉,“即便如此,謝府君行事或有不周,却好过其他酷吏太多。谢府君不以愚兄卑鄙,留为长史,奉养照常,待我有知遇之恩,你们不必再言。我等身为属下,不应背后非议。我既身为长史,明日自当去向府君进言,劝她以苍生为念。”

張飞还想争什么,被关羽一个眼神止住,只得悻悻作罢。

第二日清晨,劉備怀揣着反复斟酌一夜的谏言,准备去相府分说利害。他甚至想好了數种说辞,既要劝诫谢乔,又不能讓她觉得自己不知进退,心生嫌隙。张飞也跟了出来,嘴里还嘟囔着。

刚走到相府街口,远远便看见黑压压的人群排起了长龙,喧闹声中夹杂着感激的啜泣。几口大锅架在府门外,熱气腾腾,浓稠的米粥香气彌漫开来。穿着郡兵服饰的军士正在维持秩序,将一勺勺粥分发到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碗中。

“谢府君真是活菩萨啊!”

“这下有救了,能活下去了……”

百姓们接过粥碗,感激涕零,不少人直接跪地叩首。

刘备准备好的满腹经纶,瞬间堵在了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眼前施粥的景象,又看了看身旁。

张飞瞪圆了环眼,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般,刚刚还振振有词的指控,此刻哑然无声。

谢乔并未出现在施粥现场。敲山震虎,安抚民心,这两步棋走完,她的目光已投向了下一个目标。她整理好衣冠,吩咐备车:“去梁王宫。”

王宫偏殿,刘彌着常服,眉宇间帶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愁,甚至还有几分久居人下的谨慎。

这可以理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在他的梁国,他的属地,才亡一狼,又来一虎,且是这虎是吃掉的这狼。

去年夜宴上的芥蒂,从未真正解开,即便疫病起时曾一起共度时艰,即便刘彌知道谢乔爱民,与徐济截然不同。但他极其清楚,谢乔的狼子野心,绝不比徐济小。

所以去年,当刘彌听闻谢乔率部驰援冀州,并立下战功之时,还曾短暂地欣喜过。因为谢乔以中尉之职得此功劳,必然往上升迁,一旦升迁就意味着她不会留在梁国,他也就能松一口气了。

却不曾料想,升倒确实升了,结果是从梁国中尉,升到了梁国相。

刘弥差点气得吐血。

“谢相君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见教?”刘弥的声音平淡,帶着公式化的客气,但敛去了敌意。

谢乔不绕弯子,直接开口:“大王,可知晓昔日梁园盛景?”

“梁园……”

这话讓刘弥的眼神瞬间恍惚了一下,他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座曾引得无數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天下名园。那是先祖梁孝王刘武留下的荣耀,亦是他心中隐秘的痛。

“孤如何不记得?《太史公书》有载,昔者,‘筑东苑,方三百余里,广睢阳城七十里’,园中‘宫观相连,奇果异树,瑰禽怪兽,靡不毕集’,司马相如

、枚乘、邹阳之流皆曾游于此,留下多少佳话。”

他喟然长叹,“可惜,那都是过去了。”

谢乔接口道,“然梁园之风流,大王岂非不想重现乎?”

这话精准地击中了刘弥的心窝。

怎么可能不想?他做梦都想恢复祖上的荣光!

但现实是冰冷的。

“谢相君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