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周全,安顿老朽生活?”
他一生坎坷,早已不轻信于人。眼前这位年轻“府君”的承诺,听起来美好,却也虚无缥缈。万一只是对方随口一说,或是力有不逮,自己贸然前往,岂不是自投罗网,境况只比现在更加不堪。
谢乔理解他的顾虑。换做是她自己,面对一个来历不明、自称能提供庇护的陌生人,恐怕比蔡邕还要多疑。
她微微一笑,并未因蔡邕的质疑而动怒,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若是对方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她反而要掂量一下对方的智商了。
“先生所虑,确是实情。”谢乔坦然承认,“路途艰险,非乔一人之力可轻易抹平。但乔既敢提出此议,便非信口开河。”
她站直了身子,语气平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护送先生西行之人,乔会亲自挑选,皆是百战余生、忠勇可靠的精锐之士。乔亦知一条小径,可避开兵乱丛生的河西,直入敦煌。彼处亦是乔之基业之所在。”
“焉有此小径?”蔡邕怀疑道。
“蔡先生可曾听闻睢阳东市?”谢乔反问。
蔡邕点点头,如今,东市名头不比梁园文会低多少,市中多售稀奇物种,牛、羊肉鲜美,土豆尤其为人追捧。
谢乔顿了顿,看着蔡邕的眼睛,“不错,那东市商贩,正是我帐下军士,所售货物,咸来自西凉。货物源源不绝,若非经此小道,途中便为兵痞所掠,岂有东市今日之盛况?只是这商道隐蔽,乔不便告知。”
闻言,蔡邕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谢乔继续说:“先生若至西凉,我可为先生寻一处清静雅致的院落,远离尘嚣,潜心治学,绝无问题。笔墨纸砚、日常用度,自会供给。若先生愿意,凉州亦有学子渴望聆听大儒教诲,先生也可参与地方教化,传授学问。如此,既能安身,亦能立命,不至于埋没先生一身才学。”
她描绘的景象,并非空中楼阁,而是实实在在的安排。
一个可以安心著述的环境,甚至还有一个发挥余热、传承文脉的机会。这对一个流亡的文人来说,诱惑不可谓不大。
蔡邕沉默了。他手指摩挲着粗糙的布袍袖口,眉头紧锁,显然在急速权衡利弊。
谢乔的话语,比他预想的要实在得多,也考虑得周全得多。
谢乔看着他眼中的挣扎,知道是时候祭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她放缓了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情:“先生,路途之险,比之战火离乱,孰轻孰重?居无定所、时刻担忧朝不保夕之苦,与西凉虽远、却能安稳度日相比,又当如何抉择?”
“更何况,”她声音压低,如同带着魔力,“令爱蔡琰,正在那片土地上,翘首以盼,日夜思念着她的父亲。先生难道不想早日见到她,亲口告诉她,你一切安好吗?”
“分别之苦,重逢之乐。蔡先生,天伦之乐,近在咫尺,只需先生下定决心。”
父女团聚。
这四个字,如同千钧重锤,狠狠砸在了蔡邕的心坎上。所有的疑虑、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权衡,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他想到了女儿聪慧的眉眼,想到了她绕膝承欢的娇憨,想到了她灯下苦读的专注,那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牵挂。
为了这份牵挂,再大的风险,似乎也值得去冒。
方才被强行压下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激动,而是掺杂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渴望。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积郁多年的浊气一并吐出。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蔡邕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透着一股释然:“老朽愿信谢府君。”
谢乔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