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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决这个煽动者,以儆效尤。这是维持军心稳定的必要手段。

但当他看着男子通紅的双眼,却想起了自己年少时,面对贪官污吏夺走父亲性命时的样子。

"把他关起来。"最终,张梁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其他人,都散了。明日会分发新的符水。"

张梁将半卷《太平要术》浸入药汤,看着朱砂符咒在黄柏汁里晕成血泪。

又有三十八染疫病的百姓喝了符水抽搐身亡,他必须让经卷"显灵"——用□□制造信徒呕血后突然痊愈的假象。

铜镜里倒映着他颤抖的手,恍惚间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七年前钜鹿乡学的清晨。

彼时麻衣草履的张角正握着芦苇杆,在沙地上教流民孩童写"黄天"二字。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突然举手:"先生,黄天里真有吃不完的黍米饼吗?"

记忆中的兄长放下芦苇杆,蹲下身平视着小丫头的眼睛:"不只是黍米饼,还有不用交租的田地,不用服徭役的日子。"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沾着泥巴的小手在沙地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圆:"那我要画一个大大的黄天,把阿爹阿娘都装进去!"

"啪嗒"一声,铜镜前的张梁手一抖,药勺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烛光下扭曲变形,仿佛那个画着圆圈的小丫头正仰头望着他:"将军,黄天什么时候来呀?"

张梁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镜中只剩下自己狰狞的面容。

他咬紧牙关,将研磨好的□□粉末倒入药汤。褐色的液体翻滚着,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就像那些死在医帐里的百姓最后吐出的秽物。

"这是为了大业,这是为了大业。"他喃喃自语,将浸泡过的经卷取出,朱砂符咒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必须让百姓相信黄天还在。"

可当他展开经卷,那些扭曲的符咒仿佛在无声地控诉。恍惚间,他看见三十八个孩童的魂魄从符咒中飘出,排着队向他伸出手:"将军,带我们去黄天好不好?"

张梁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药架。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各色药粉混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

他跪在地上,疯狂地将散落的经卷拢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最后一点信仰。

可镜中的自己分明在笑,那笑容狰狞可怖,像极了当年被他斩首的贪官。

张梁掀开医帐的草帘,一股浓烈的腐臭扑面而来。

他皱紧眉头。

帐內昏暗的烛光下,满地横卧的百姓,皮肤溃烂流脓,呻吟声此起彼伏。

角落里,一个妇人正用木勺往昏迷的幼童嘴里灌符水。孩子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

张梁的心脏猛地抽紧。

突然,孩子剧烈抽搐起来,暗红的血沫从口鼻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妇人的衣襟。

“停手!”

张梁厉声喝道。他冲过去,一把夺过木勺,狠狠摔在地上。陶片四溅,符水洒了一地。

妇人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然后,疯魔般扑向地上的碎片,双手在泥泞中摸索。

她的声音嘶哑而绝望。

“快给我,这是大贤良師赐的往生符!喝

了就能见黄天!”

张梁看着她,看着她疯狂的模样,心如刀绞。

回到营帐后,张梁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