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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如蝉翼的纱衣,腰间系着镶嵌宝石的银链,赤足踏着鼓点,在殿中旋转起舞。

殿中无数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舞姬婀娜蛇行的腰肢上。谢乔不食酒肉,自然也无心欣赏歌舞,她目光随意地扫过,却意外在一张张被轻纱遮住的絕美容颜中发现了一双熟悉的眉眼。

是子姝!子易之女,前几日潜入谢乔府邸偷窥并被擒住的人就是她。

此刻,她虽扮作舞姬,但举手投足间仍透着几分英气。虽力求柔美,却依旧带着习武之人的劲道。

酒过三巡,殿中宾客大都饮酒迷醉,沉迷女色,没有人还能像她一般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子姝扮作西域舞姬是想做什么

谢乔微微偏头,目光与子易在半空中交汇了一秒,瞬间彼此心照不宣。

看来,子易是打算借着夜宴之机,刺殺徐济。

然而,徐济老谋深算,岂会毫无防备?他怎会想不到这一层。

正当谢乔凝神思忖之际,一直静立于她身后的梁汾,忽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急速提醒道:“主公,帷幔之后,似有异动。”

这大抵是习武之人独有的听觉,寻常人在这乐声喧腾的环境中,绝难留意。

谢乔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果然发现殿内帷幔无风自动,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可王宫是梁王刘弥的地盘,王宫夜宴,徐济是客,和谢乔一样,都是后来的,不太可能是他提前埋伏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刘弥或者子易的人,这是子易的第二重准备,子易和刘弥是姻亲,且关系亲密,是完全有条件提前在大殿藏人的。

那徐济的应对之策呢?

谢乔刚才就注意到,徐济身后跽坐着两人,一是谢乔的老熟人,“刚正不阿忠贞不渝”的杜奉,二是一名青衣郎,他的脸藏在大殿立柱的阴影里,跽坐时身姿纹丝不动,应是从小习武,腰间挂着一柄剑,佩剑上殿,离梁王不过一丈远,何其狂悖。

这二人均不在官署当差,青衣郎应该也是徐济府上养的门客,负责护卫安全。

杜奉孱弱如小鸡,毫无战力,完全可以忽略,谢乔不信徐济赴宴就带一人,他一定还有别的防备。

这时,徐济仰头饮尽了杯中酒液,侍者立即上前舀酒。然而,许是过于紧张,他手中的漆勺不慎微微倾斜,一滴酒液溅落在徐济的锦袍上。

徐济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酒渍上。

“相君恕罪!奴婢该死!”

侍者魂飞魄散,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玉砖上。

只听“噌”的一声轻响,徐济身后的门客已然拔剑,剑锋在烛火下划出一道寒芒。没有惨叫,只有一声皮肉被撕裂的微弱闷响。

剑尖刺入侍者咽喉时,血珠飞溅,好大一滴溅上了谢乔的眉骨,她听见自己睫毛颤动的声音。

“相君!”

刘弥的声音被利刃破风的尖啸截断,他人也呆住了,酒醒了大半。

满殿烛火突地暗了一瞬。

舞姬们僵在原地,鲜艳的纱衣无风自动,像一群受惊的彩蝶。她们退至角落,赤足踩过血泊,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唯恐下一个便轮到自己……

徐济目光在大殿中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了谢乔身上,冷冷地说,“不知死活的东西,脏了谢中尉的脸。”

谢乔凝视着酒盏中晃动的倒影。侍者的血水正顺着地砖缝隙蜿蜒至她座下,她指节捏得发白。

殿中百官,方才还沉浸在酒乐之中,此刻却连大气也不敢出,只余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无疑是杀鸡儆猴的意味,在嚣张地向她暗示,如果她敢轻举妄动,那么下一个横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血溅三尺的人就该是她了。谢乔没有动,身后的梁汾也隐忍着静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