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区的防护罩出现缺口时,虫族便疯了一样涌入,像破了壳的蛋吸引无数苍蝇扇动翅膀萦绕。远在平地的人们看到血红的高天上有不断向他们驶来的黑色暗影,那足以掩盖太阳的阴影笼罩住他们,怀抱期望得孩子拥抱住彼此,尖叫着——是舰队!尼诺并亚没有放弃我们!主城派来援兵了!
那天究竟死了多少人,在梁关月的记忆中,已经记不清了。
让五十三区成为一个寂静之星,还是亲手送同胞去死以换来渺茫的生机——哪一个才是正确的选择?付韫鹭答不上来,梁关月告诉摇摆的他,后者正确。
但梁关月知晓,后者并非正确。
只是在这个时刻,决策者需要从两个错误中,选择一个看似可能存在的未来。
作为决策者的付韫鹭是官僚中完美的政客,皇室中完美的继承人,父母眼中完美的小孩。从诞生之始作为载体承载他人对权力追求的渴望,于是开始被规训的一生,本我压抑下诞生的残缺自我——
付韫鹭永远丧失了婴儿的阶段,也从不是会反抗的狮子,他只是一头听令行走,因为盲目,甚至会踩伤旁人的骆驼。
他是由背负了父母的期望,变成了一头背负期待梁关月幸福的骆驼吗?
梁关月很难相信,自己竟然会这样愚蠢的,在与虫族对战的危难之际,脑子里浮现出这样一个被构解的问题。
如果有机会问他的话,他会怎么回答我?
“如果你幸福的话,我便也会感到相同的幸福。”梁关月甚至能想象出付韫鹭微笑着与他相视,用像在哄婴儿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人类的感情对于梁关月而言十分累赘。假若让他去为了一个曾经想杀死自己的人犯险,这是十分让他难以费解的,假若让他去许诺这个人下半生,这也是让他无法相信的。
大概是一个对他而言,太坏太坏的改变。
这样太坏的改变,能够让他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的性命,改变行动轨道,以保护的姿态用机甲笼罩住那个被碎石压住腿无法动态的孩子,虫族锋利的足刃卡住关节缝隙,口器企图咬破驾驶舱外的保护仓。
梁关月抹掉额头流下的血,看着操作显示台蹦出无数个红色警告弹窗,骂了句脏话。
“……付韫鹭,都怪你。”梁关月烦躁的解下安全扣,确定身上的武器都已佩戴完毕,预备弃仓脱逃,再这样待下去不是办法,不仅自己有危险,那个小孩被虫族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相信自己能够带着一个小累赘跑回基地。
但他还没来得及打开舱门,机甲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倒在地,接着是虫子一个个扒在甲上,用力敲击的声音。
梁关月通过机甲显示器,看到离他最近的那只虫族——那只五米高的巨虫背后不停闪动他那薄而坚硬的翅膀,脑袋却不是虫族丑陋的非人脸庞,而是梁关月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五十三区区长。
区长的嘴角裂开极大,他似乎知道哪里离监视器最近,朝着梁关月的方向露出诡异的微笑,嘶哑又缓慢的告诉他:“执行官的小情人…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要剖开…你的脑子,放我的,虫卵进去。”区长嘻嘻笑了起来,“你的精神力,更高,做我们新的王虫。”
他在那里异想天开的诉说着自己的梦,“Alpha没关系,之后,一定可以的,成功寄生Alpha…到时候执行官,听你的,骗住他,打入皇室内部,呵呵呵……”
梁关月面无表情的想,付韫鹭一对上我虽然就很傻,但还没傻到分不清我是人是虫。
他甚至还颇有闲心的拿出终端,给付韫鹭编了一条消息:
【你们区长一样被寄生了,你应该知道。不过他现在要我做他们的王虫,谁他妈要做虫子,恶心